柳仁在称药时,竟然缺斤短两,为贪几两药材,竟然置人命于不顾,咱们德仁堂绝对不能用这种人品不良的人。”
孙忠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父亲的眼光老辣,心里又十分可惜柳仁如此有才,却无忠厚心肠。
不久后的一天半夜,睡梦中的孙少祖父子被人从被窝里拽了起来,拖到院子里。孙少祖惊慌不已,仔细一瞧,只见院子里十几个黑衣大汉,全都手持锃亮钢刀,一脸杀气,为首的竟然是那天搀扶独眼大汉来治伤的黑瘦汉子。黑瘦汉子恶狠狠地说:“好个奸商,我大哥吃了你的药,不但没好,反倒差点送了命。今日老子就取你全家的性命,为大哥出口恶气。”
孙少祖心里暗暗叫苦,可面对十几把钢刀,却毫无办法。黑瘦汉子大叫一声,举刀就砍,孙少祖只得闭目待死,谁知只听“哗啦”一声巨响,然后是一片鬼哭狼嚎声。孙少祖睁眼一看,就见十几个大汉被一张从天而降的铁网罩住,网上还挂满了倒钩刺,周围跳出了几十个捕快,将他们绑了个结实。
死里逃生,孙少祖认出为首的捕快是衙门的王捕头,赶紧上来道谢。王捕头却摆手说:“不用谢我,如果不是有人事先透露消息,说这帮匪人要来德仁堂行凶,还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呢。孙老板不知道,这帮匪人杀人越货,朝廷早就下了严令,要限期缉拿,幸好那人说的消息是实,不然还真不好拿住他们。”孙少祖一听,忙问透露消息的是谁,孙捕头说:“此人名叫柳仁,是城外三里坡人。”孙少祖愣住了,半晌不语。
第二天,孙少祖与孙忠坐上马车,带着厚礼去答谢柳仁。柳仁仿佛猜到孙家父子要来,早已在门外守候。见到孙家父子,急忙抱拳说:“孙老板前来,一定是因为捕快抓住了那帮匪人吧?”
孙少祖惊奇不已:“柳先生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那天来治伤的是些匪人?又怎么预料到他们会来报复我呢?”
柳仁笑了:“那日,那些匪人说他们是遭强盗抢劫才受的伤,可我略通医术,独眼大汉身上受的伤并不是普通伤,而是被捕快的铁尺打出的伤口。再加上那些人说他们是商人,可他们个个相貌凶恶,目露杀气,没有半点商人模样,倒是他们手腕虎口上因为常年拿刀,都磨出了茧子,于是我断定他们是匪人,因受官府追捕才受的伤。因此在给他们抓药时,故意每味药少称了两钱,使他们伤上加伤。我想自古匪人穷凶极恶,睚眦必报,他们如果得知是因为我从中作梗,一定会千方百计前来寻仇的。我本想当时告诉孙老板提防,可孙老板却误会我是贪婪之人,不听我解释,于是我只好自己去官府,让他们日夜守候在德仁堂四周,终于等到了他们自投罗网。”
孙少祖有些不解:“既然柳先生断定他们是匪人,为何不当面揭穿呢?”柳仁摇头说:“匪人杀人不眨眼,你我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果当面揭穿,我怕他们翻脸,到时你我性命不保呀。”
孙少祖点头赞许不止,可是他还有些不明白:“既然他们是匪人,我们平民百姓招惹不起,柳先生为何不假装不知,给他们抓完药就算了,为何还要招惹这等凶险之事呢?”
柳仁严肃地说:“按照大清律令,给匪人治伤,属于私通叛逆之罪,罪该满门抄斩。如果日后匪人被抓,供出是德仁堂为他们治伤抓药,德仁堂难免就会蒙受不白之冤。与其日后受冤,还不如除去匪人,一来免除后患,二来还能为民除害,三来官府也不会追究私通匪人的罪名,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孙少祖听罢,犹如醍醐灌顶,心中又感激又惭愧,不禁对柳仁抱拳长揖说:“柳先生大恩,我孙家永世不忘。柳先生面对恶匪急中生智,用几味草药便将匪人抓获,真是奇才。而老朽一时不明真相,错怪了柳先生,柳先生却以德报怨,为我孙家免除一场大劫难,老朽真是惭愧呀!”
后来,孙少祖厚礼聘请柳仁担任德仁堂大掌柜,德仁堂的生意比以前更兴隆了,买卖一直做到了南洋各地。而孙少祖也常常教训儿孙:“这世上的事情,常常不像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有时眼见也不一定为实,遇事看人还要三思而行,不能轻下定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