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我和李乘风都沉默了。

杨啸惨笑一声，继续道：

“那个女人从来不会正眼瞧它一眼，甚至连一点吃的都不给它买，小柴又重新变回了那条脏兮兮的狗，可是这次它再也等不到要等的人了。”

杨啸目光看着小柴，满是愧疚：

“这一段时间以来，我每天都陪在小柴身边，我天天看它忍饥挨饿，看它摇尾乞怜，我跟它说话，想叫它离开，不要再跟着那个女人了，赶紧去找一个新的地方，让自己好好活下去，但它根本看不到我，也根本听不到我的话，我们就这样，日复一日僵持着，我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

一条被遗弃的狗和一个心怀愧疚的灵体。

隔着两个世界，默默地彼此守望。

我想了想，说：

“你想不想让它看见你？”

杨啸脸色激动：

“可以么。”

我点头：

“可以，没得问题。”

李乘风拉了拉我的袖子，低声道：

“给狗开灵眼是逆天而行，要折寿的。”

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道：

“老李，我辈之人做得折寿之事还少么？更何况这哥们这么惨，你就忍心看他这么僵持下去？”

李乘风沉默了。

我靠近那只小柴犬，伸出手指，口中开始默念：

“后土在山，黄天如下，远尘离垢，得净法眼。”

指头点在它脑袋上，它一开始的反应龇牙咧嘴，甚至摆出了攻击姿态，我指头点在它脑袋上就立马退回。

柴犬茫然左顾右盼，当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时，猛地僵住，接着发出喜悦的低鸣扑向杨啸。

但下一刻，它直接穿过了杨啸的身体，扑了个空。

柴犬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焦急地围绕杨啸打转，不断低吠。

杨啸刚伸出去的手也默默收回，他脸色黯然，眼中带着失落，低声道：

“我终究是死了。”

他蹲下身子，虚摸着柴犬的脑袋，声音温柔：

“我来了，让你久等了。”

柴犬伸出舌头想要舔主人的手，但注定不可能触碰到他。

“我不是一个好主人，我不但自私自利，只会考虑自己，还让你过得这么辛苦，小柴，感谢你在我最孤单的日子陪伴着我，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度过那一段黑暗的日子，我真的很感谢你，我也对不起你，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和磨难，你不要再等了，也不要再跟着她了，我已经不在世上了，你走吧，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生活，好好活下去。”

“小柴，再见了。”

“对不起，请原谅我，原谅我。”

杨啸的身体开始虚化，越来越透明，且在不断地加剧。

他属于灵体，因执念而存在，执念一了，就会彻底消散，灰飞烟灭。

李乘风叹息一声，道：

“在你眼里，它可能是你人生的过客，但在它眼里，你是生命的全部，你有女朋友和亲人，它只有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好好善待它，离那种女人远一点儿。”

我默然不语。

李乘风只是感慨而已，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地府轮回，人死了就真的完全消失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杨啸抬头，在灵体消散前，向我们发出了最后一个请求：

“请帮我，照顾好它……”

说完，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消失不见。

杨啸，彻底从世间抹去，不复存在。

身化黄土，魂归天地，一切统统烟消云散。

柴犬不停地狂吠，想要挽留主人，但它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我走上前，弯下身子，把手凑过去，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

“他死了，你如果没地方去，就跟我走吧。”

柴犬一口咬向我凑过去的手，龇牙咧嘴的叫，露出狰狞的凶相。

我立马退后几步，轻哼一声：

“不识好人心，你爱等就等，老李，我们走。”

我回头一看，李乘风回自己的面馆拿了两根鸡腿回来，放在柴犬面前，叹息道：

“是条好狗啊。”

说完，李乘风转身回到自己的拉面馆。

我跟了上去，走进面馆坐下。

李乘风回头看了我一眼，没好气道：

“小子，来蹭饭？”

我讪讪一笑，说：

“老李，出来的匆忙，没带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