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玉缓缓走到了罗汉榻身前,不等婉竹开口,便先说了一句:“你在哭什么?”
他心内其实还有很多话想问婉竹,可千言万语临到嘴边却只变成了这一句“你在哭什么”。
他问话的目的也并非是要谋求一个答案,就譬如他撂下一切赶来了碧桐院,再与婉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便软了心肠。
他为什么会这样?
没人给的了他答案。
他可以既往不咎,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能接受婉竹的虚情假意。
他想,只要婉竹说一句爱他,他可以把堆在心口的所有事都一笔勾销。
所以他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她身前,漆色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微不可寻的祈求。
明明是他身处高位,可在这场情.爱的博弈里,他才是那个满盘皆输的人。
只可惜婉竹并没有第一时间领回他的意思,因齐衡玉这些日子的冷待,让婉竹愈发明白了宠爱的重要性。
她生怕说错一句话后会引来齐衡玉的不喜。
所以她必须要万般小心。
也正是婉竹在绞尽脑汁地措辞时,齐衡玉的心再度坠进了冰冷的寒窟中。
这一刻,他甚至想勾起唇来放肆一笑,又觉得这样笑起来实在太过苦涩。
就在齐衡玉心如死灰,不再去祈求不属于他的爱意时,婉竹终于从困恼中抽身而出,哀哀戚戚地对齐衡玉说:“爷怎么突然不来看妾身和如清了,是不是妾身哪里惹爷不高兴了?”
齐衡玉朝她望去,四目相对间,仍是他先败下阵来。
在竹苑时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婉竹不舍昼夜地为他缝制的针线活,每一回缠绵情动时的海誓山盟。
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杜丹萝逼着你,让你不得不使手段自保。甚至于还不得不求助月姨娘,这都不是你的错。”齐衡玉的话似是在对自己说,也似是在对着婉竹说。
“这些事我都不想再追究,我也不想听你的解释。”
齐衡玉粲然一笑,笑意显出几分说不清的苦涩:“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两年你对我的情和爱,究竟是不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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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衡玉的周身上下本笼罩在无边的阴郁里,未曾想李氏误打误撞泄愤般的一番话会让他的心不再空荡荡的发闷。
可喜悦也只浮起了一瞬,齐衡玉不由得又忆起了婉竹心机叵测的性子,她连李氏也有胆子利用,如今掉几滴眼泪扮一扮可怜也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齐衡玉深恨着自己胸腔内那颗轻易能被她撩动的心,又无法去接受婉竹对他只有利用与攀附的事实。
所以他只能强迫着自己相信李氏的话,相信着婉竹为了他的薄待而伤心难过。
李氏眼瞧着齐衡玉素正的神色松懈了两分,便放软了语调道:“明日你正好休沐,多去陪陪如清。”
齐衡玉亲自将李氏送出了外书房,而后便站在回廊上眺望着庭院内风吹树摇的肃冷晚景,心里惶惶时,一道汹涌而来的思念更是霸道地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绪。
算算日子他已有六日不曾见过婉竹了,明明从外书房到碧桐院只有不到一刻钟的路途,可偏偏齐衡玉就是不肯挪步而行,只愿一人独处着消化自己的哀伤。
凉风拂面,好似兜头浇过来的冷水一般灭了他心口盈润着的冷意,越是身陷冷境,他越能持着清明的一颗心,清晰地抗争之后明白自己失去不了婉竹,便定要在她心上夺下个一席之地。
至于她与月姨娘牵扯甚深一事,他并不在乎。只要让婉竹做好承诺,往后不会再让李氏牵扯到后院斗法一事中。
思及此,齐衡玉又不免舒出了一口郁气。从前她是人微言轻、身不由己,面对着杜丹萝与胡氏穷凶极恶的迫害,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
往后他与杜丹萝和离,便再没有人能肆意欺.辱婉竹,她也不必再用这样心机深沉的手段自保。
齐衡玉想,或许婉竹的心机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若他能早些与杜丹萝和离,能事事处处地保护着她,她是否就不必以自己单薄的身躯来挣出两分活路来。
如此想着,齐衡玉又仿佛找到了绝佳的理由来为婉竹开脱。
*
莲实进门的那一日。
婉竹已觉察出了几分危机,因齐衡玉久不往碧桐院来过夜,她又被禁了足,院外那些跟红顶白的仆妇们对碧桐院内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