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都在用力,以至于他太阳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顾问先生从口袋里取出钥匙,他试图开门,但这不太容易,因为他的手抖得厉害,钥匙始终对不准锁孔,他使劲把钥匙往前一送,就像是用匕首戳刺,但门把将钥匙拦住了,他手一松,钥匙掉到了地上。
顾问先生愣了一下,表情变得狰狞,在捡起钥匙之前,他先给了这可恶的门一拳,但无济于事,他的手反而被震得生疼。
顾问先生哆哆嗦嗦地捡起钥匙,尽全力保持稳定,终于把钥匙捅进了锁眼,他使劲地转动钥匙,就像是一个疯汉用匕首捅了人,还要用匕首在那人肚里转两圈一样。
门被打开了,顾问先生一阵旋风般冲进去,反锁了大门,然后赶紧来到窗边,锁上窗、拉上帘,再放下隔音毯。
做完这一切后,顾问先生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后背靠着墙,他实在是支撑不住了,这两天强撑着表演正常人,就已经用尽他所有的精力了。
顾问先生很害怕,非常害怕,准确的来说,他怕极了,在他有记忆以来,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是的,谐律之元给他吓坏了,顾问先生此前一直认为自己应该算不得坏人,但他对谐律之元的反应却非常强烈,这难道是说他是坏人吗?
“不,这是没有可能的事”,顾问先生摘下帽子,冷汗仿佛泄洪一般从他额头滑落,“我做了那么多好事,绝无半点是坏人的道理。”他想道。
倒不是说顾问先生有多害怕成为坏人,毕竟,他也没有多高尚,他对自己的卑鄙一清二楚,并自豪于“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卑鄙”。
真正让顾问先生害怕的是,他知道谐律之元的魔法有一些类似于“审判”的功能——将混沌生物石化、使暴徒昏迷、将罪犯放逐,它会根据罪行自行调整魔法效果。但对于顾问先生,谐律之元不仅认为“应该审判”,还认为让顾问先生“保持精神分裂”才是正确的做法。
顾问先生害怕极了,难不成这本着朴素的自然法的几块石头会认为自己有罪?
但冷峻的事实摆在眼前,他的确对谐律之元起反应了,而且反应是如此强烈,他根本没法忽略这一点,因为那些去而复返的声音一直在他的脑海中交谈。
顾问先生惊恐地发现,那些声音不但回来了,甚至比他刚从永恒自由森林中醒来时更活跃。
在这之前,那些声音大多只能关注他所想的事情,围绕着他的思想进行思考,但现在,它们似乎会频繁地主动提出想法,并相互讨论,还乐此不疲地议论着周边的环境、顾问先生的生活、小马们的样子。
准确地说,那些声音几乎已经脱离顾问先生的控制,成为近乎于独立的头脑了,而他们越是清醒独立,顾问先生的主意识就越是模糊,事实上,顾问先生注意到自己已经很难集中注意力了。
更别提它们还带走了融合时带来的知识与能力,顾问先生感觉自己的知识飞速离自己远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头脑变得木讷,这对于一向以聪明才智为傲的顾问先生来说,是一种更甚于肢解的恐怖折磨。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几百年前的脑白质切除手术,据说那些医生会在病人清醒的情况下用冰锥刺入病人的大脑,一边搅动冰锥,一边向病人提出问题,直到病人再也回答不出一加一等于几,手术才会结束。
而在这期间,病人会清醒地感觉到自己的头脑从敏锐到驽钝的全过程,
顾问先生浑身颤抖,他用两只手掐住自己的嘴,尽力不要让自己一边哭一边尖叫,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被撑开了眼睛,强迫观察自己的大脑被捣毁的试验品,亲眼见证自己精神的解离却无力反抗。
不仅如此,这次精神解离还让顾问先生想起了更多自己的过往——那次爆炸、振荡器过载时发出的蓝白色辉光、加速器那深达地下三十三公里的巨型轨道、研究所正门上的“FTL”三个字母,每一张画面都是那么清晰,但只凭这几个画面,他还不能推测出自己发生过什么。
更恐怖的是,每一张画面里都没有自己,就仿佛自己不曾存在过一样,莫非自己是虚假吗?
他紧绷着浑身的肌肉,一边用力一边憋气,就像一个较劲的孩子一样,直到把自己憋的面色发红,顾问先生才开始呼吸,泪水堵塞了他的鼻子,顾问先生只有用嘴去呼吸,但是他的喉咙刚一吸入空气就又开始啜泣。
“该死的,这怎么可能”,他使劲咬着手指让自己保持清醒,“几块破石头怎么有资格审判我!”顾问先生想道。
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