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棠紧了紧腿上的双手,眉毛微微蹙起,眼角微皱,“朕想问皇姨借一样东西。”
皇姨闭上眼睛,那略显苍白的双唇微微开阖,“是什么?”
“你从小一直戴在头上的那枚簪子。”侯棠说完静静屏息等待回应。
皇姨听完直接抬起手就将头上的簪子取下放到了桌子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一刻也不拖沓,然后便继续念叨起了经文。
侯棠伸出手将那簪子拿起,随后握紧了它问道,“皇姨你不问这簪子的去处?”
“不问。”
“好。”侯棠随即站起身,似乎在皇姨面前所有人都会变得干净利落而不拖泥带水。她拿紧了簪子就往门口走去,才走到一半忽然驻足了步子回身问了一句,“皇姨,你。”
皇姨抬头看她,目光带着询问,侯棠则忽然说不下去了,便道,“皇姨你好好休息,别累坏了身子。”随后就推开门走了去。
待她走了出去,皇姨才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她背影离开的方向,那张写满年岁的脸如此看去却意外的好看,仿佛依旧是那火树银花的岁月。
☆、第五十七章 银簪
侯棠将簪子交给月归靡的时候,她问了她一句话,“你还会回来么?”
月归靡其实并不关心这些前仆后继与时俱进的一切世事,但是她说,“会回来。”
这个回答让侯棠很诧异,但是她也没有多问。月归靡心中有一本账,她总觉得对他们大侯的汉人心中有愧,想说以一己之力补偿些什么未免螳臂当车,所以她也只是恹恹的沉默着。
可是侯棠似乎并不是那么信任她,她道,“无论你是否回来,替朕给他便好了,至于他的回答,谁来传都可以。”
然后月归靡便走了,侯棠知道她会答应,也料到她一定会答应的如此干脆,那是因为借此机会她便可以永永远远的离开建康了。两国已经到了互动干戈的这份田地,她想留在西夏怎么看也是十分有把握的事。
然后侯棠就斜斜的倚着那扇透着灰暗天空的窗户,还有窗外那浊绿色的林子。
月归靡刚踏出宫殿,就看到迎面走来的元椿,立刻脸色暗了几分,她埋着头似乎不打算让他看到自己,可惜还是被他看到了。
元椿淡淡扫了她一眼,那张脸在阳光下更加的轮廓分明和隽秀,他站于她身侧说道,“府里你想要什么便带走好了。”
月归靡心中顿时一塞,原来他也认为自己不会回来,即使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并且上天下地只此一人,听上去多么的风光无限,可是其实他们甚至连一丝丝的关系都没有。
他们都如此的不信任她,这样越发显得她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她沉下双目,声音带着舌尖轻轻的微颤,“我会回来。”
元椿侧过那双泛着深秋潭水凉意的眸子,“我并不相信你。”
月归靡觉得好笑,她口气略带讥讽,“你的信任对我来说有任何意义吗?夫君。”她加重了末尾的音量,更似是对自己的嘲弄。
元椿的眼神依旧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信任,“嫁给我确实委屈了你,所以你可以要求任何东西作为补偿。”
她忽然握紧双拳,身子也随之收紧起来,仿佛一直待战的狮子,“笑话,王爷你似乎还没有搞清楚你的立场,嫁给你,这是一件事,这件事你我双方都是平等的,不要说得好像嫁于你是高攀,而你冷落我则就是我的耻辱。”
元椿静静的听完她的话,随即说道,“那我便在此告别公主了。”
月归靡本想着自己绝对不再和此人废话,也决不再和他动气,到头来自己伤心伤肺,可是此刻又不知不觉动了怒,只能说元椿段数太高每次都可以搞得她勃然大怒,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则立刻敛去了怒气说道,“再见。”
随后便快步走出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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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归靡是偷偷乘着轿子出宫去找正攻破了第二座大侯城池并且驻守在那里的西夏军。她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那簪子就一直被放在里面。
也许几日前,得了今日这样的机会她一定会从此离开建康永世不踏进这里,但是此时心境却截然不同,在看过了西夏军犯下的累累罪行之后,她产生了极度的矛盾。
当她明白那些将领对着她以至于西夏人民说的话,说他们绝对不会伤害汉人百姓,但是这些原来全部都是谎言,草原人性子里的血气全部都倾覆在了无辜的汉人百姓身上。她觉得她的信仰,有顷刻间倾覆的错觉。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