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黄门正吊儿郎当坐着,一颗一颗地吃着葡萄。
这会儿没什么人,谢乔的上一个大概是询过价后,觉着颇高,耷拉着脑袋走掉了。
榜文中后段有标县令、县长的价位,与她记忆中没有差错,她带的钱应该是够的。
谢乔走上前,拱手作揖,“诸位中贵人。”
中贵人是对太监的尊称,谢乔也算做过功课。
几个小黄门听见声音,纷纷抬头打量着她。其中一个看起来精明的细声细气地问:“买官的?”
“正是。”谢乔答,“劳驾了。”
小黄毛眼神挑剔地从谢乔身上扫过,“你是女子?”
“不错。”
“天子虽下诏卖官,无谈男女,出价者由我等审理后皆可为官,然而我朝.鲜有女子为官,你可知道?”
“知道。”谢乔回。
这确实是她的一个弱项,或者说把柄。古代女子极少入仕为官,汉代虽有有吕后、窦太后、邓太后权倾一时,也有班昭这样的才女参与政事,但观念根深蒂固,她忧心这几个小黄门怕是会因此刁难她。
她也做好了打算,如果刁难太甚,要价太高,她就先作罢,而后女扮男装再来。
“既身为女子,却要为官,你是何想法?”小黄门问。
还没轮到谢乔以“申论”的角度去回答时,旁边另一个小黄门咽下嘴里葡萄,白了他一眼,“你问那么多干甚,那是你该管的吗?”
精明小黄门品级显然要比他低一筹,连忙点头听从。
他展开空白的竹简,提笔书写,问:“报上名来。”
是要登记。
“凉州谢乔,敦煌郡敦煌县人士。”谢乔如实答。
小黄门在竹简上提完字后,便从邸门内满墙的籍册中间翻找,找到了敦煌县的那张,而后逐个在上面寻找谢乔的名字。
肯定是找不到的,毕竟她是穿越者。谢乔也做过功课了,虽然汉朝已经有了较为完备的户籍制度,但东汉末年,瘟疫、旱灾、水患、战祸不断,人流流动严重,豪强地主与国家争夺人口,户籍早已散乱不堪。他应该只是形式上的走个过程。
果然,他只看了一页便合上了,继续问:“你打算买何官职?这上面的价码可都清楚?”他抬手轻轻一指。
“都清楚。我想买一县长。”谢乔字正腔圆。
此话一出,后面几个懒洋洋吃葡萄的小黄门立即精神了。
他们一开始没把谢乔当回事,以为她不过就是买个什么基层差役,最多也就是府衙里的属官,那更适合她。那些卖不出什么钱,一抓一大,他们也落不着什么好,还是优哉游哉吃葡萄自在。
可她居然说要买县长!
大县称县令,小县称县长,可那也是一县之长!
“你莫诓骗我等,当心问你的罪!”一个年纪稍长一些、嘴角一个大黑痣的黄门走上前,严厉地审视着谢乔。
“中贵人,小人不敢。”谢乔恭敬地拱手。
黑痣黄门手指向墙上的榜文,“你可看清楚了,县长一职,多则六百万钱,少也需三百万。你拿得出来?”
“拿得出来。”谢乔确信。只要不刁难她,三百万钱已经备齐了。
闻言,黑痣黄门突然肃然了起来,声音和缓了许多,问:“足下何许人也?”
显然,能拿出来这么多钱的,极大可能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子弟。若真是如此,那就打听打听,趁机拉拢,适当地减轻所费钱资。
谢乔问过陈珩,自己也考虑过很多,买官卖官并不是口头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还会审核考察,若是为了自己的出生光鲜亮丽,谎报虚假信息,一经查明,是会被揪出来问责的。
所以她如实答:“只是白身,颇承袭了些遗产。”
黑痣黄门一听,卸了些气,招呼旁边的小黄门,“拿给她看看。”
说罢,小黄门另拿出一个册子,呈放在谢乔面前。
“这是当前天下次县的所有空缺,你可写上名字,三日后来此竞价,价高者得。若无人同你竞争,那便直接归你所有。”
不出所料,是拍卖性质的。
谢乔翻动着册子,前几页的县大都是中原地区,竞价者颇多。她眼看着一个夏丘县后面附着足足二十多个竞价者的名字。有点公考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意思了,只不过公考比的是能力,这是拼的财力。
中原、江东地区且远离帝都的县竞价者是最多的,原因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