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号……”

克制着想要打开门的冲动，叶愉的两只手紧紧握在门把手上。她将身体凑近房门，想要和98号再靠近一点。

“主人，对不起，98号的问题给你带来了困扰。”

沉默了许久，98号重新开了口，平静的声音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98号。不能把你带出游戏，是我的问题。”

面对这样冷静的98号，叶愉感到更加慌张和不安。她的膝盖不由自主地靠近房门，磕碰到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98号，你别担心，离开之前我会想办法的！”

98号摇了摇头，他低垂着脑袋，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主人不要说对不起，也不需要为98号浪费时间。不管最终的结果怎么样，98号会去解决一切。”

拥有着最顶尖的数据库和智慧大脑，一定没有问题的。98号想着，很庆幸，眼前的一道门，可以将自己的心情很好地隐藏起来。

“98号……”

“时间不早了，主人先去休息吧，熬夜对身体不好。”

不想再让主人难过，98号阻止了叶愉想要继续的话题。

变着法子说了几句贴心安慰的话，一直到确定主人真的去上床睡觉后，98号这才浑身松懈下来，靠着房门，长吁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只要一有空闲时间，他就在不停地寻找着各种数据和代码。上千亿条信息被不停地过滤，却始终没有找到可以让他返回现实的办法。

为此，98号感到十分困惑。为什么，自己作为无所不能的智能体，拥有如此庞大的知识库，却还是会遇到极限。

回忆着唯一能够找到的蛛丝马迹，98号有些无奈。那是通过小帅得知的，另一维度世界的有关消息。只可惜，小帅已经不能再使用，这条渠道也被彻底切断了。

98号疲惫地将头靠在膝盖上，不甘心使得他再一次启动了搜索程序。

很快，得到查无所获的结果后，他绝望地斜靠在门框一旁。

还是不行，依然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他就是游戏里创造出来的人，回到现实绝无可能。

要怎么办才好？

双眼茫然地看向外面的灯红酒绿，98号甚至有些羡慕那些一无所有的丧尸。只要不会思考，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想法。只要没有情绪，就可以不用解决复杂的难题。

可是，情绪，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他询问着自己，眼前，这种和主人即将分离的无助感觉，到底是他自己内心真正的情感，还是，根据系统代码自动识别与匹配对应后的计算结果？

就像是一个戴着面具的演员，浑身上下、一举一动都是数据库支持的表演。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怀疑。

难道，我也是一个演员？

对于主人所做出的一切，都是我的表演？

我是真的舍不得主人吗？

主人对于我的意义，真的是存在的吗？

假如，主人离开后，我遇到了和我一样的仿生人，我会和他们一起生活下去吗？

98号深深地思考着每一个问题，忽然，他想起了之前为了陪伴主人，从数据库里找到的一项有趣的节目：皮影戏。

伴随着艺人在后台手上灵巧的操纵，才有了皮影在舞台上一幕幕精彩的演出。

也许，仿生人真正缺乏的是灵魂吧。

98号感叹着，全身的电流高速闪过，使他整个人感到疲惫至极。

接着，他联想到了一个现实世界中有关“替身”的例子。

等到主人回到现实，我在游戏里遇到了和主人极其相似的仿生人，那样，我的选择又是什么？

他怔怔地看向窗外，又大又圆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天空上。

城市的街道，不缺乏五颜六色的灯光将天空照的发白发亮。

就算如此，月亮却还是依旧停在那里，不论周围发生了一切，都与它无关。

周身散发出淡淡的月光，保持着一贯的神秘与优雅。

就在这时，98号的胸口突然一紧，连同着身体里所有的电流都放缓下来。

他不解地看着自己，是因为要离开主人，身体才会有这样的不适吗？

98号的脑海里浮现出叶愉的笑脸，心里不禁涌起一丝暖意。安静地扬起嘴角，他尝试去忍耐这突如其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