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灯笼影里,一个穿着粗布棉袄的青年正盯着她,手里攥着个红光闪闪的葫芦。
是庞朗。
她慌忙收回妖气,低头假装整理斗篷。醉汉还在骂骂咧咧地往家挪,庞朗的目光像钩子似的刮过她后背,让她浑身的绒毛都快竖起来了。
“罢了。” 彩雀咬着唇退开两步。她虽馋,却还没蠢到在捉妖人的眼皮底下动手。
可没等她转身,一个提着马灯的妇人匆匆跑来,扶起醉汉就骂:“你个杀千刀的!又喝成这样,儿子在家哭着要爹呢!” 两口子拉拉扯扯地走远了,留下满地酒气。
彩雀松了口气,刚要离开,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姑娘深夜独行,不怕遇上歹人?” 庞朗的声音带着点试探,宝葫芦的红光在他身侧明明灭灭,“我看你面生得很,是营里哪位军爷的家眷?”
彩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硬是挤出个怯生生的笑,把手里的酒坛往前递了递:“回……回小哥的话,我家相公在西营当差,天冷了,给他送坛酒暖暖身子。” 她故意让桂花酒的甜香飘过去,这香气能暂时压下她身上的妖气。
庞朗盯着酒坛看了半晌,葫芦的红光渐渐暗了。他挠了挠头,往后退了半步:“是我多心了,姑娘莫怪。” 只是目光扫过她白皙得不像常年劳作的手时,眉头又悄悄皱了下——随军的家眷,哪有这般细皮嫩肉的?
“不碍事的。” 彩雀低着头,快步从他身边走过,披风下摆扫过雪面,留下一串浅得异常的脚印。
庞朗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捏紧了葫芦。方才那瞬间,他分明在这姑娘身上闻到了妖气,淡得像被水洗过,却跟军营命案现场残留的气息,有七分相似。
他摸了摸腰间的桃木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这妖怪,好像有点不一样。
帐帘被风掀起一角,卷进半捧雪沫子,落在炭盆里“滋啦”一声化了。
彩雀把温好的米酒倒进白瓷碗,水汽模糊了她眼角那颗淡红色的泪痣——那是她修成人形时,浮生用冰魄珠点的,说是能挡些小灾小难。
“姐姐,你说浮生殿下现在在哪?” 她戳着碗沿,声音软得像棉花,“前几日王将军被树妖困住,若不是他弹指间冻住了整座林子,咱们怕是都要交代在那儿。”
白薇薇正对着铜镜卸发钗,铜镜里映出她素白的脸,闻言动作顿了顿:“与我何干。”
“怎么能没关系?” 彩雀急得直起身,腰间的玉佩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响,“他待你分明不同!上次你为了救王英耗损妖力,是他渡了千年修为给你;还有那次在迷雾谷,他为了护你,硬生生接了黑袍妖君一掌……”
她越说越急,尾音都带上了点颤:“王将军再好,可他是人,他知道你是妖吗?知道你为了他,藏起尾巴、敛了妖气,连生肉都不敢碰吗?”
白薇薇放下发钗,铜镜里的人影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凉:“知道了又如何?浮生待我好,不过是觉得我这只狐妖有趣,像逗弄笼子里的雀儿。哪天新鲜劲过了,随手就能捏死。”
“才不是!” 彩雀猛地站起来,玉佩上的冰纹竟泛起微光,“他看你的眼神……”
“够了。” 白薇薇打断她,指尖抚过腕间那道浅粉色的疤——那是上次为救王英,被凡人的符咒灼伤的。“我要的,从来只有他。”
她拿起桌上的酒碗,仰头饮尽,酒液顺着脖颈滑进衣襟,留下一道冰凉的痕:“浮生是天上的雪,看着暖和,碰了才知道能冻死人。王英是人间的火,哪怕只有一点光,我也想扑过去。”
彩雀张了张嘴,想说浮生为了寻一味能治她妖毒的草药,在万妖窟里待了七天七夜,浑身是伤地出来时,怀里的药草还带着温度。可话到嘴边,却被白薇薇眼里的执拗堵了回去。
帐外忽然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两人同时闭了嘴。炭盆里的火星噼啪跳着,映得白薇薇的侧脸一半明一半暗,像藏着无数没说出口的话。
彩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是毛茸茸的爪子,是浮生用千年冰髓一点点泡化成现在的模样。她轻轻摸了摸眼角的泪痣,忽然觉得,有些好,或许真的只有旁观者才看得清。
帐外的风雪不知何时歇了,月光明晃晃地铺在雪地上,照得营墙根那团阴影无所遁形。
绿光骤然熄灭的瞬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指尖的利爪在冻土上划出五道深痕。那是只修了三百年的狼妖,原是北狄供奉的护法,却因贪食军魂精气,暗中潜入了军营。
它最恨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