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他数着颅骨碎裂的裂纹如何蔓延,像看一场缓慢的雪崩。
第十年,他在冰刺刺入心脏的触感里反复煎熬,每一次心跳的停顿都漫长得像一个季节。
第五十年,神经早已麻木,可思维仍在高速运转,将那些早已刻进灵魂的痛苦反复咀嚼,嚼成了碎渣又咽下去,再从骨髓里重新长出来。
第九十年,连恨都磨成了灰,只剩下空洞的痛,像亘古不变的寒风,吹过寸草不生的意识荒原。
当肉体终于彻底失去温度时,他的意识早已在百年酷刑里死了千次万次。
灵魂像被揉皱的纸,在无尽的痛苦里烂成了泥,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可张玉汝还没停。
他望着脚下彻底不动的躯体,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快意,只有冰封千里的寒意。
他抬手按在眉心,最后一次燃烧生命本源,让「加速世界」的光晕在白镜残存的意识碎片上炸开——哪怕只剩万分之一秒的感知,也要被拉长成永恒。
不原谅。那些被夺走的岁月,被碾碎的信任,被焚烧的家园,怎么能原谅?
不和解。血海深仇刻在骨头上,融进魂魄里,和解便是对逝者的背叛。 不放过。
哪怕对方早已魂飞魄散,也要让那最后一丝痛苦,在时间的缝隙里永远回响。
他做到了。
当空间通道的微光在天际亮起时,张玉汝收回手,掌心的墨纹已淡得几乎看不见。
脚下的冻土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或许只有他知道,那片土地下,埋着一个被拉长了百年的、永无止境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