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始终聚焦不起来。
眼睫上的霜花融化成水,顺着眼角往下淌,在颧骨处又冻成细小的冰晶,刺得皮肤微微发疼。
可这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 —— 比起意识里反复上演的百年酷刑,比起此刻从骨髓里渗出来的疲惫。
精神上的重负压得他胸口发闷,像有一张浸透冰水的网,从头顶罩下来,将魂魄裹得密不透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拖拽感,肺叶像是被揉皱的纸团,怎么也舒展开来。
他忽然想起白镜最后涣散的眼神,那里面是麻木的解脱,而自己眼底只剩一片烧尽后的空茫。
复仇的火焰熄灭后,没留下任何暖意,只余满地灰烬,连风都懒得吹动。
天边的空间裂隙正在缓慢愈合,边缘的蓝光忽明忽灭,像濒死者最后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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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站直些,脊椎却发出一连串细碎的脆响,从颈椎到腰椎,一节节地呻吟着,像是百年未曾转动过的旧锁。
膝盖弯里猛地窜起一阵剧痛,让他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伸手去扶冰柱的瞬间,却发现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
白镜的灵魂在剧痛中溃散时,至少能沉入永恒的黑暗;而他却要带着清醒的神智,背着百年的重量继续往前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刃上,脚底的冻土在融化,脚踝处仿佛拖着无形的冰镣,每挪动一寸,都能听见锁链摩擦骨头的钝响。
血沫在唇角结了层暗红的痂,他用手背去擦,指尖却在触到嘴唇的瞬间僵住。那上面还残留着白镜的痛苦 —— 冰刺穿透喉咙的灼热,骨骼碾磨的涩味,黑暗里无尽的寒意。
这些感受像附骨之疽,早已刻进他的神经,与自己的痛缠成一团解不开的死结。
他望着裂隙彻底消失的天际,忽然觉得眼皮重得像坠了冰砣。
世界在视野里倾斜,冰原开始旋转,耳边的风声变成白镜百年间压抑的嘶吼,又或是自己百年里压抑的喘息?
这场意识里的百年同行,终究是他更累些——白镜的灵魂早已在痛苦中溃散,而他,还要带着这百年的重量继续走下去。
张玉汝转头时,颈骨发出轻微的钝响,像是生了锈的合页。天禧暁税旺 吾错内容
山风掀起他额前散乱的发丝,露出的眉眼再没有半分往日的锐利——那双曾能洞穿空间裂隙、看透对手脏腑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灰翳,眼白爬满细密的红丝,瞳孔像是被百年风尘磨钝的刀锋,连映出雨萱的身影时都带着几分滞涩。
分明是二十许人的面容,眼尾却仿佛凝着化不开的苍老。
雨萱下意识攥紧了袖口。她记得不久前这双眼睛看向自己时的模样,像淬了冰的银针,能穿透她所有伪装,连心跳的频率都能看得通透。
可此刻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沉沉的浑浊,像古井里积了百年的死水,连风都吹不起涟漪。
这不是那个以大师之身碾碎宗师的怪物,不是那个眼神冷得能冻裂坚冰的天才。
她望着他立在崖边的身影,衣衫被山风灌得鼓鼓囊囊,却莫名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单薄,像个独行在荒原百年的旅人,肩上压着的风霜比山巅的积雪还要厚。
雨萱的心口仿佛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细细的疼顺着身体漫开。
雨萱垂下眼,看见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颤——她竟在可怜这个刚刚虐杀了强敌的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用力掐灭在心底。
她猛地抬眼,再次看向张玉汝时,刻意绷紧了下颌。
山风卷着碎冰掠过他的发梢,几缕灰白发丝在风里乱舞,那是透支生命本源留下的痕迹。
可那又怎样? 他眼底的浑浊里藏着的,是百年复仇烧尽的灰烬,是亲手拖着仇恨走过漫长时光的疲惫,却绝不是需要旁人怜悯的脆弱。
雨萱用力抿了抿唇,将那点不合时宜的刺痛压回心底最深处。
她甚至往后退了半步,指尖悄悄按在腰间的符咒上。
可怜他? 她自嘲地弯了弯嘴角。
能让白镜死的如此痛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