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就带着秦弦在家里,每天写写作业,温习课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秋亭的影响,季远拒绝了大伯让他带着秦弦去大伯家的提议,带着秦弦生活在他们这个不大,却又空空荡荡的家。
这天季远和秦弦窝在床上,季远在看课外书,秦弦缩在他怀里睡觉。
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的李二毛来了,距离林秋亭过世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这是李二毛在林秋亭去世后第一次来季远家里。
季远还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来了,可等他看到瑟瑟发抖的李二毛那一身单薄又脏烂的衣服,以及他身上颜色不一的青紫和纵横交错的还泛着血迹的伤口他就明白了。
季远轻轻地抽出手,把秦弦放在被窝里盖好,连忙爬下床问道:“又挨打了?”
季远这话一出,李二毛的眼泪就滚了出来。
李二毛跟季远同岁,两人是从穿开裆裤就一起撒尿和泥巴玩的交情。
季远对自己的性格的自我认知是比较沉稳的。
不过李二毛说他不是沉稳,他是喜欢装成熟。
特别是秦弦来了以后,为了显示出哥哥特有的威严和霸气,他就越发的把自己往“沉稳”方面发展,日子久了,他的性格就越来越“沉稳”了。
总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严肃样子。
现在林秋亭去世,为了给秦弦足够的安全感,他整个人越来越成熟,在秦弦面前也越来越严肃,说话也越来越像个大人了。
但这成熟是对秦弦和外人的,在李二毛面前可不怎么管用。
李二毛就不一样了,他是比较开朗活泼的那种性格,记吃不记打,开朗得甚至有点缺心眼。
毕竟他爸和后妈这么虐待他,他照样能没心没肺,乐呵乐呵地活着。
自从满了十岁以后,季远和李二毛就没哭过了。哪怕是挨了打,李二毛也能咬紧了牙关不开口。
十岁以后季远只看见李二毛哭过两次,一次是他对季远说要是林秋亭是他妈就好了,一次就是今天。
寒冷的天气总是像夜晚一样,容易击垮人的心理防线,轻而易举把人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出来。
李二毛红着眼看着季远没说话。
“先进来。”季远说:“把衣服脱了去床上躺着。”
“吃饭了吗?”季远问。
李二毛还是没说话,季远叹了一口气,看他这样还需要问吗?
季远打开柜子去翻装药的篮子,由于村上没有卫生院,乡镇又远,交通不是很发达,去赶集都还是要靠两条腿走。
为了应对突发情况,林秋亭就在家里备了些感冒药,治跌打损伤或者处理轻微创口等之类的基本的药物。
季远翻出药,开始挨个给李二毛的伤口消毒上药。
大约也有点不好意思,李二毛现在已经止住了眼泪,他躺在季远躺过的地方,看着季远给他上药。
上好药季远去给他下了碗面给李二毛端到了床边,大发慈悲地说:“看在你浑身是伤又冻成了冰棍的份上,就让你在床上吃一回,要是有一滴水漏在了床上你就以死谢罪吧。”
果然,能跟李二毛这种款式的人玩在一起的人,表面即使再“沉稳”也沉稳不到哪里去。
吃了面,季远估摸着李二毛缓得差不多了,翻出两件自己的厚衣服扔给他:“穿上。”
李二毛吃饱喝足,磨磨噌噌地穿上衣服,季远两手揣在兜里,坐在床沿上看他:“这次又是为什么?打得这么狠?”
李二毛终于缓过了那股濒死的寒劲:“他们在家里打麻将,他的宝贝儿子睡午觉突然翻身,从床上摔下来摔了个大包,哭得差点背过气去。那婆娘又哭又闹,死活说是我把她儿子抱起来摔的,说我故意要弄死她儿子。那老王八蛋问也不问,冲上来就打,说我不是东西,连弟弟都害,还说我反正长大以后也是个杀人犯,不如先打死我。”
季远:“你就没说他是自己摔的?”
李二毛听见这话鼻子没来由地一酸,语气又带着点鼻音:“我说了有用吗?他们根本就不会信,再说信了,他们也会用没有看好弟弟的名义打我一顿。”
除了读书的时候被人欺负过外,季远从小到大没怎么挨过打,更没有挨过父母的打,很难想象出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哪那些打麻将的人呢?他们就看着你挨打,没拦一下?”
“还是拦了的。”李二毛擦了一把眼睛:“关叔实在看不下去拉了他,让我快跑,等老王八蛋消气了再回去,要不然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