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拉开椅子打圆场:“叔叔,您别生气,先坐下,有话好好说。”
李二毛的父亲知道自己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不是来找李二毛算账的,没有继续发作,就着季远给的台阶下了。
季远生怕一会儿打起来,特意坐在了父子俩中间的上位,以防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好拉架。
季远开始烫菜,李二毛跟他父亲默默对峙, 谁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季远先夹了一块肉在李二毛父亲碗里:“叔叔,这个牛肉好吃,您尝尝。”
李二毛的父亲阴沉着脸看了一眼李二毛,随后拿筷子夹起牛肉塞进嘴里。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季远连忙问。
李二毛的父亲点了点头,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转头去看季远:“不是我不讲道理,你说,”他眼睛看着季远,手指却指着李二毛:“他不声不响,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跑了,一跑还是好几个月,连个消息都没有,这搁谁身上不生气?季远,你说,要是换成你你生不生气?”
季远连忙点头称是,抬眼瞥了李二毛一眼,说:“叔叔您说得对,二毛这事确实办得不漂亮……不过这也赖我,我应该打个电话回去跟您说一声的,对不起……”
“哼。”李二毛的父亲冷哼一声:“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自己要走,你能拦得住?”
说完,男人话锋一转,转头去看李二毛,语重心长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你要是真的想来找季远,想出来打工,跟我说一声难道我还能拿根绳子把你绑起来不让你走?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家里找你都快找疯了?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妈有多担心你?”
李二毛坐在对面,虽然他很害怕这个男人疯起来会下死手。
从他知道他爸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害怕,坐在火锅店里等他们的这段时间,李二毛坐立难安 ,无比煎熬,感觉自己的心悬在了半空,连呼吸都让他害怕。
他好几次想站起来直接逃跑。
如果不是害怕他爸找不到他会去找季远和秦弦的麻烦的话,李二毛觉得自己可能在知道他爸来的那一刻就毫不犹豫地跑了。
可尽管如此,李二毛甫一听见他爸这话他还是差点笑出了声。
关心?
这话别说他,可能连他爸自己都不相信。
季远看见李二毛听见他爸语重心长的关心后突然“噗嗤”一声,然后猛地低下了头,肩膀在不受控制地抖动。
季远知道他是在憋笑,立即在桌子底下踹了李二毛一脚。
李二毛深吸了一口气,总算在本能的恐惧和憋笑中找到了微妙的平衡点。
他从兜里摸出一千块钱,站起身把钱拍在了他爸面前, 虽然动作很轻,但钱触碰到桌子的那一刻,李二毛还是不受控制地加了一点力道。
“啪!”
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李二毛觉得自己的腰杆随着这一声响声挺直了。
李二毛的父亲一时没动,他斜了一眼桌子上那薄薄的一叠纸,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看得出来他很生气,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反应,像截木头似的坐在那里。
如果换成是平时的话,他可能在李二毛拍桌子的那一刻就抄起盘子砸在了李二毛头上。
可今天他没有。
李二毛出了一身冷汗,他刚才放钱的动作不重,可挑衅意味却十分浓重。其实他一点都说不准他爸会不会打他,他甚至在把钱拍在桌子上的那一刻本能地闭上眼睛往后躲了躲,以防躲避那随时可能砸过来的盘子。
可他爸没动手。
李二毛坐了回去,尽量让自己不露怯,只是藏在桌子底下的脚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这是我上班几个月挣得钱。”李二毛说:“本来打算过年回去给你的,但是你来了,就先给你吧。”
李二毛不知道季远和他爸有没有听出来,反正他是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抖的。
这顿饭后来说的什么季远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那顿饭过后,当天晚上李二毛硬拉着他喝酒了。
那顿酒季远没喝,他跟秦弦坐在烧烤摊外的小桌子旁看着李二毛喝。
那是李二毛第一次喝酒,季远记不清他喝了几瓶,只知道他喝醉了。
喝醉后的李二毛没怎么撒酒疯,只是抱着季远哭了一顿,哭得很痛苦,歇斯底里,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心从嗓子里哭出来。
那个寒冬腊月,呵气成雾的夜晚。十六岁的少年喝醉了酒,抱着另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