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朝这边看着,看见季远从楼梯拐角处出来的时候,眼睛登时一亮,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哥!”
季远笑着朝秦弦走去,走到秦弦跟前,伸手在秦弦头上薅了一把:“饿了吧?走,吃饭。”
秦弦坐在床边吃饭,季远坐在床上看着他吃。
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秦弦,他看着秦弦把鸡汤里的姜丝一根一根挑出来,拿个小勺,一小勺一小勺慢条斯理地舀汤喝,像个小姑娘一般。
季远瞧他那模样,不由得笑了,秦弦从小就这样,做什么都慢条斯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随林秋亭。
这原本是温馨的时刻,然而罗婷婷的话却不合时宜地蹿进了季远的脑子里。
季远不想去想罗婷婷的话,可那字字句句像是诅咒一样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秦弦突然夹起一块鸡肉吹了吹,递到了季远嘴边:“哥,你吃一口。”
季远没反应,他双目无神,愣愣地看着秦弦,雕塑一般坐在床上,要不是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恐怕没人会把他当成一个活人。
秦弦举着筷子等了片刻,见季远还是没反应,把鸡肉贴在了季远嘴唇上。
季远像是触电一般抽搐了一下,他眨了好几下眼睛,原本那无神的双眼才有了那么一点生气。他脑袋往后仰了仰,低下头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离自己嘴唇不远的鸡肉,又看了看秦弦,还有些不在状态:“怎么了?”
“哥,你怎么了?”秦弦收回手,把鸡肉放在了自己的碗里。
季远扬起嘴角,挤出一丝毫无温度的笑容:“没事,我在想等你好了以后我们要去哪里玩的事。”
秦弦没说话,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一次性筷子,良久,秦弦才喊了季远一声:“哥,我是不是快死了?”
这话说得极其平静,若不是季远听真切了他问的什么问题,他只怕要怀疑秦弦问的是:“哥,我们晚上吃什么?”
“不。”季远有些慌了,他坐立难安,想从床上站起来,又想伸手摸一下秦弦的头,还想把秦弦抱在怀里让他不要乱想,不会有事的。可这一系列动作没来得及做,所有的肢体语言都汇聚成了一句:“不,当然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
“哥,你别骗我了。”秦弦说:“我都知道了。”
秦弦的表情没多大变化,平静得简直不像是在讨论自己的病情,看那样,大概早就料到事情原委了。
也是,秦弦从小就心思细腻,极会看人脸色,他五岁时刚认识季远,就知道他哥不喜欢他,为此还专门去问过林秋亭他哥是不是不喜欢他。
他从小跟在季远屁股后边长大,又怎么会发现不了他哥这段时间的反常?
季远是什么人啊,那可是被他妈收拾过一次,就把考试成绩当成人生第二次投胎的人。
特别是父母相继去世后,季远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这样的人以后要想活出个人样来,唯一的出路只有读书,也只能读书。因为跟其它所有的路比起来,这条路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容易,也是最公平的了。
试问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出来玩而请假?甚至连期末考试都不考了。
秦弦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学校的体检是怎么回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从那天开始,他哥就老是走神?
退一万步说,就算秦弦真不知道,可现在他都住到医院来了,秦弦要是再想不通为什么,那就是他自己笨了。
季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秦弦,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秦弦解释,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快得季远的脑子有些来不及处理他短时间内接收到的信息。
“哥。”秦弦看着他哥,又问:“我会像爸爸妈妈那样死去吗?”
季远张了张嘴,半晌,才吐出一句:“谁告诉你妈妈死了?”
季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他脑子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可偏偏话就这么说出来了。
“姑姑说的。”秦弦说:“她说妈妈没有变成星星,妈妈是死了。她还说死就是消失,妈妈永远消失了,不会变成星星,更不会在天上看着我。”
季远没说话,胸口火辣辣的疼,像是有一把尖刀在一刀一刀地剜他的心。秦弦继续说:“哥,我是不是也会消失?我要是消失了你会想我吗?等我消失了,你是不是很快就会忘了我?就像我忘了妈妈一样,我现在已经不记得妈妈长什么样了。哥,要是我真的死了,你可不可以别忘了我?我不想让你忘了我,我害怕……”
“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