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到十六岁,除了和母亲到寺庙祈福烧香外,从未踏出过上官府一步,我虽然在京城长大,但我印象中京城的样子,都是我和哥哥坐在房顶聊天时哥哥绘声绘色的讲给我的,我那时很羡慕哥哥,可以出去读书,可以经常到京城的集市逛逛,还可以结交外面的朋友,在我的心里,看一看京城的繁华,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是一种奢求。
中秋佳节,是大周王朝最隆重的节日,这一天百姓都会到集市上买一盏莲花灯,放在护城河中,许下自己的愿望,为自己和家人祈福。在京城的东西两市,晚间还会有热闹的赏灯大会和诗词大会,还有即兴的歌舞表演,子时的时候皇宫里还会燃放烟花以示普天同庆,君臣同乐。这一年的中秋节,爹爹和娘亲要去参加一个商行的聚会,正巧师父和暮瑶姑姑去慈光寺祈福,我便换了男装,和哥哥偷溜出府。京城的集市热闹极了,哥哥带着我一路边吃边玩,猜灯谜,放荷花灯,吃桂花酥,我甚至觉得这是我人生最开心的一天。
由于我和哥哥是偷溜出来的,哥哥担心被爹爹发现,所以我玩的还未尽兴便只能不情愿的和哥哥回家了,本以为进了家门就万事大吉,谁知道爹爹早已知晓此事,我们一进家门,就被下人抓住,押进了祠堂,爹爹气的直接拍桌子,道:“跪下,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溜出府,谁给你们的胆子,如此胆大包天,一点规矩都没有。柏远,你身为兄长,却不知以身作则,还拐带着妹妹偷偷溜出去,你真是越来越放肆。”哥哥第一次见爹爹发如此大的脾气,心里也很害怕,只得赶紧连连认错。我有些委屈的看着爹爹,说道:“请爹爹息怒,女儿只是一时贪玩,但是我也只是想出去看一看,像别人家的女儿那样,我不想永远都做井底之蛙,困在一方天地。”爹爹有些余怒未消,说道:“雪儿,你自幼体弱多病,为父不让你出府也是为你着想,你心里还是埋怨我的,是不是?”我虽然心里认同,但还是违心地说道:“爹爹,女儿并不曾这样想。”爹爹宠溺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对哥哥说道:“柏远,爹爹从不曾限制过你出府,但是你私自带雪儿出去,如果她有何闪失,你作为兄长,该如何向我和你娘亲交代?爹爹的话你已全然不放在心上了是吗?”哥哥忙说道:“爹爹,孩儿不敢。”“不敢,你有什么不敢,我三番五次的说过不许雪儿出府,你不知道吗?”爹爹语气中有些隐隐的怒气。从小到大,在我的印象中,爹爹一直是温文儒雅的人,我很少看到爹爹如此的生气,未等哥哥说话,我便抢先一步说道:“爹爹,不关哥哥的事,是我求哥哥带我出府的,哥哥本来不准,是我威胁哥哥,他才迫不得已带我出去的,如果您要责罚,请责罚我一人,真的与哥哥无关。”爹爹严厉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你不用替他求情,这事你们两个都有责任,雪儿你年纪小不懂事,爹爹不会怪你,但你哥哥犯的错误不可原谅,柏远,今天晚上我要你跪在祠堂好好反省,天亮之前不许你起来。”哥哥说道:“是,爹爹,孩儿愿意受罚,但是妹妹是女儿身,身体又一向不好,我愿意代妹妹受罚,请爹爹成全。”我忙说道:“不,我不要哥哥代我受罚,哥哥是从犯,我才是主犯,哪有主犯不罚却罚从犯的,我认为爹爹这样处事不公。”爹爹说道:“好一个处事不公,那好,那你就和你哥哥一起跪祠堂。”我坚定的说道:“好,女儿愿意受罚。”“谁要罚谁啊?”娘亲走了进来,温声说道。我赶忙跑过去,扑到娘亲怀中,撒娇道:“娘,今天是中秋节,我和哥哥只是去市集逛了逛,不想爹爹发了好大的脾气,要让我和哥哥罚跪呢。”娘宠溺地说道:“你不用在这卖乖了,你父亲不准你出府,你却偷溜出去,还恶人先告状。”我被娘亲猜中了心思,站在原地不知怎么接话。娘却开口说道:“老爷,柏远和雪儿偷溜出府确实是做错了,但今天是中秋佳节,不过就是两个孩子贪玩罢了,罚跪是不是罚的太重了。”娘亲边说边向哥哥使眼色,哥哥忙说道:“娘亲说的极是,因为今天是中秋佳节,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爹爹和娘亲不在府中,我们也是思念父母,一时贪玩,才做了错事,请爹爹饶恕我们这次。”爹爹走到娘亲身边,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哎,慈母多败儿,你就知道宠着他们,终有一日会害了他们。”说完,爹爹大步走出了祠堂。
我和哥哥暗自高兴,没想到我私自出府的事就这样简单的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