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夫人带着云漓和魏氏漫步在菊园中，小婉和其他婢女都在园外等候。

“我刚嫁到齐府的时候闲来无事，便建了这个菊园。开始只种了很多普通的菊花，后来这个给送一朵，那个给送一盆，慢慢地就有了规模。”齐老夫人追忆道，“你看，这朵菊花是绿色的，叫‘绿牡丹’，是你外曾祖父得知我怀了巍儿时送我的。这两盆十丈垂帘是巍儿周岁宴时先皇送的。”

听着齐老夫人介绍着这些菊花的来历，云漓像是感受了她半辈子的情感经历。

“这个，”齐老夫人走到一盆白色花瓣点缀着淡淡红色的菊花前，声音微微颤抖，道，“这是巍儿出征前送我的‘玉壶春’，他给我时，这花已经快要枯死了。但是他说让我好好养它，等它成活开花了，他就回来了。可是，我将花种好了，花开了一次又一次，巍儿却再也没回来。”

云漓知道齐老夫人的大儿子齐巍二十岁时率军收复西南边境被南疆国攻陷的失地，成功收复后却被南疆人暗算坠崖，尸骨无存。齐巍被先皇追封为镇疆大将军，在皇陵内立了衣冠冢。

“这几盆墨菊是你外祖母给我的，她说她养死了好几盆了，非要将剩下的让你母亲给我送来。我也觉得她糟蹋东西，所以我就顺便让你母亲将你外祖母养的别的菊花一起搬过来了，你外祖母还发了好一通脾气呢哈哈！”齐老夫人许是这么多年早已放下了儿子的死，很快便从悲伤中出来，嘲笑起自己的女儿。

“这盆菊花漂亮吧？像不像一个美人在翩翩起舞？这个就叫‘飞鸟美人’，是我四十九岁生辰的时候，你母亲送我的礼物。那一年，你母亲出嫁了。然后我的五十岁生辰，便没有你母亲的身影了。”

“这个是‘红衣绿裳’，是璎珞十七岁时送我的。当时她带来了她想相守一生的人，我很高兴，还留那人吃了饭，但是我托人打听那人时才发现，他竟然有外室！我不许璎珞再见他，可璎珞说他答应了会改，会打发了那个外室。我拗不过我这个小女儿，只得同意了这门亲事。但是，她终究还是活成了我担心的样子。我可怜的璎珞被那混球儿生生气死！什么会改？从一个外室变成了一堆外室罢了！可怜璎珞早逝，留下相思跟着她那败德的父亲。如今相思只偶尔托驿站送封信来，我已有十年未见她了。也不知这孩子长成什么模样了？是不是更像璎珞一些呢？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们呢？”

齐老夫人终究还是落了泪。她养育了四个儿女却只留下了一半，如今更是只有一个儿子守在身边。再加上这几年自己夫君生了重病，更觉悲哀不已。

云漓看着魏氏用帕子给齐老夫人拭泪，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她挽着齐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外曾祖母，您还有漓儿呀！只要您不嫌漓儿烦，漓儿就一直赖着您！”

齐老夫人听罢破涕为笑，道：“你个鬼灵精，哪个敢嫌弃你呦！”

云漓嘿嘿一笑，想起自己要问的事，道：“外曾祖母，您这里有没有当初我娘的嫁妆单子啊？我想把我娘的嫁妆都要回来，但是我又不知道有什么，肯定会被蒙骗的！”

齐老夫人点点头，道：“自是有的，不止你母亲的，你外祖母她们的也都留着呢！清晨啊，你去我房里将琅儿的嫁妆单子送到漓儿房里，然后咱们去用晚膳。”

“外曾祖母！”云漓赶紧阻止道，“晚膳的话能不能让漓儿准备？漓儿新请了大厨，做菜特好吃！咱们一起尝尝可好？”搞笑，可不想再吃别的厨子做的菜了！

“哦？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你如此推崇的大厨的手艺了！走吧。”齐老夫人笑眯眯道。

小婉连忙告退出府去寻成风，这边云漓跟着齐老夫人去了练武场，齐老将军正一点一点地用双腿走路，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地守着，随时准备扶住他。

看着自家老头子蹒跚学步，齐老夫人不禁莞尔。她捏了捏云漓挽着她胳膊的手，示意云漓看兵器架那边。就见齐尔正藏在兵器架后面的墙后，只露出一个头，神情随着齐老将军走路是否稳当而一会开心一会害怕。

云漓与齐老夫人会心一笑，这是儿子担忧老父亲却又怕老父亲面子挂不住，所以自己偷偷瞧呢！

两人来到齐尔旁边，齐尔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家老爹，并未发现二人。

“咳咳！”云漓咳了两声，齐尔一惊，这才看见自己母亲和云漓正好笑地看着他。

“呃……”齐尔脸一红，道，“我就是……就是……”

“跟自己老子还这么多事，哪里像个男子汉大丈夫！”齐老夫人假装生气地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