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这不是就你最喜欢的脸吗！”她觑了我一眼没好气地道，正了正头冠，眼尾一挑，周身的气息就陡然变得沉静而威严了起来。

“你为什么总是要幻想或等待某一个人来救你呢？

即使拯救你的是你心中认定的真我，你都不愿意相信这是属于你自己的力量。”她的身形慢慢虚化为黑雾，融入我的身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脑海中响起，“厌恶，嫉妒，渴望，深爱……

你真是一个一点都不坦率而讨厌的人类啊，陆锦知！”

“是啊……”我看着我的手掌，低低呢喃道，“这确实是我啊……”

要相信这就是属于我自己的力量，我只能自我拯救，也完全可以被自己拯救和谅解吗？

“我也不想……真的分裂成杀死你的另一个人格啊……”那似有若无的轻叹，在心底最深处的角落中响起。

鲜红攀爬上我的衣角。

铺天盖地的血色丝丝缕缕地捆缚着我，扼着我的咽喉，压迫着我的心脏，钻进了我的骨血之中，几乎要与我融为一体。

滚烫的鲜血这一次切切实实地洒满了我的全身，将整个世界都浸润为了刺目的鲜红。

被砍伤的巨眼中流下瀑布一般的漆黑污浊，血色星云深渊流转，紧紧地看着我，越来越近。

“杀人偿命……！”

“你有罪……！”

“你逃不掉的，不要以为你真的反抗了你的命运……！”

“遗忘吧……这只是一场梦罢了……”

呓语。

迷乱。

蛊惑。

我闭上了眼，聆听到了我内心深处最微弱，也最坚决的心音。

杀伐只是开始，危机从未远去。

苍神，邪灵，使徒，心魔……

我要面对的还有太多太多甚至难以构想的危机和坎坷。

而我又是如此的无能和寡断，我真的有能力和勇气一直走下去，去面对越来越残酷和黑暗的世界吗？

我反抗的勇气在哪里？

我反抗的理由在哪里？

我从现世来到了异世，是真的相信我可以改变危机，获得新生吗？

我……

我不知道，我不能确定。

我总是不明不白地活着，不明不白地前进，得过且过，毫无热情。像一支被过早燃尽的蜡烛，看似还能燃烧很久，其实早就从芯子里都被人一点一点地挖空和折断了。

但是……

陆锦知在几年以前，也曾是一身傲骨，幻想过自己可以名垂青史，能够拯救世界的中二病啊！

“啪——”响指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

剑光刹那间冲天而起斩裂梦境，分化出万千剑影，撕裂幽暗，散落光明。

崩塌的梦境中，那只巨眼惨叫了一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微微一动，撤离了这片梦域。

鲜红破碎，永夜骤降。

一片漆黑的世界中，一棵奇绝神异的巨树从平滑如镜的心湖之上拔地而起，撑起了整片天幕，生长在了那个狭小灰暗的房间正中央的地方。

那是怎样一棵树呢？

祂有着半透明水晶一般的树干，枝叶稀疏，树干中流淌着宇宙星云一样绮丽明亮的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