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不怎么样,但画衣裳这方面,确有几分天赋。
这般粉纱般层层叠叠又透着珠光仙气的衣裳,是个女子都爱。
宝成是桑柔手帕交里身份最高的一位,她来访,董氏必要留饭,好好款待。
董氏对晚辈甚是亲和,脸上始终展露笑意,不比宝成的母亲云阳郡主,丧夫多年,一门心思在女儿身上,看得太紧,难免让宝成感到压抑。
唯有到桑柔这里,同桑柔母女说说话,她才能获得些许的轻松和快乐。
宝成提到花灯会,还向董氏抱怨桑柔不想陪她,就说她送来的料子丑。
董氏看了女儿一眼,见女儿埋头吃饭,不吭声,维持和煦笑容:“也未必就那日的花灯节最好看,兴许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对了,明日我府上请了戏班子,县主不如留在这里过个夜,看完戏再回去。”
“好啊。”宝成求之不得。
董氏想得周到:“我这就给云阳郡主写帖子。”
“还是婶婶您好。”宝成眼里充满感激。
是夜,宝成没有睡客房,而是和桑柔挤到一张床上,悄悄说着体己话。
“好啊,我说你怎么奇奇怪怪,不愿意出门,原来是心上人来了,舍不得错过。”
宝成忽然冒出阴阳怪气的话,桑柔不解,目光一转,看这位密友才更奇奇怪怪。
宝成挠桑柔痒痒肉:“你还装,我都听到了,晋世子就在你家做客,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这回可要心想事成了。”
桑柔别的不怕就怕痒,被宝成毫无章法地上下其手,又是咯吱窝又是腰肢,挠得她受不住,发出的声音也是零零落落。
“别,你停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他没那心思了。”
“才不要信你的,你心口不一,前些日子还给我去信,说到那日郊外的事,还说大家都只记着桑翘,都想把桑翘和晋世子凑做对,那信我还留着,要不要找来给你。”
宝成有理,声也高。
桑柔面上臊得慌,忙把密友小嘴捂住,阻止她说出更多难为情的话。
那日郊外,绚烂至极的杏花雨,迷了桑柔的眼,儿郎英挺伟岸的身影,深深印刻到她心里,自此着了魔。
却从未想过,得偿所愿后,又该如何相处。
那样一个冷心冷肺,心机深沉的男人,走的是封侯拜相的强权之路,一路上倾轧挞伐,血染征途,又哪里来的闲暇再去顾及儿女私情。
娶妻,也不过为了绵延子嗣,以及枕戈待旦时的一点乐趣。
过去的桑柔自恃貌美,偏要和桑翘争上一争,最后争赢了,但也输得彻底。
到死,她也没能赢得晋擎的倾心以待。
到死,那个天生寡情的男人也只是拥着她逐渐冰冷的身子,落下了那么一滴可有可无的泪。
那泪落到她唇上,渐渐渗透,她只觉得咸湿,再无任何感觉。
要知道,晋擎用了多年的战马死了,他可是落了不止一滴的泪。
桑柔软软靠在床头,目光缥缈,像是落在宝成脸上,又像神游天外,直到宝成一声声唤,她才缓了过来。
“那信,你还我,我不想要了。”
宝成看桑柔这样更像赌气,愈发觉得自己这位密友对晋世子情根深种,她若不帮一把,对不起这般真挚友谊。
说来,她和晋世子还沾着亲,带着故呢。
翌日,宝成难得起了个大早,趁身旁的桑柔还在睡,她悄悄掀开被子,踩软鞋到外间,叫来自己的丫鬟明柳,要她去寻个人,带个话。
明柳跟着主子来了桑家不知道多少回,桑家快成她第二个主家,她识得桑家人,桑家人对她也好声好气,引她到了清晖园。
晋擎有晨练的习惯,明柳到时,他人已经在院子里练拳,谌武把话传到,问是否应约。
宝成县主的母亲云阳郡主,是天子堂姐,太子的堂姑母,皇后也得唤她一声姐姐。
按辈分,宝成自然成了晋擎的小辈。
见也可,不见,也无可厚非。
最终,晋擎淡声一个字:“应。”
桑柔醒来时,宝成已在她妆囡台前好一通忙碌,将她今日要戴的首饰,要穿的衣裳全都备好了。
就连早食,也不准她吃多,说吃多了,胖了穿衣裳不好看。
她再吃多,又能吃多少,还能一口吃成大胖子不成。
不过桑柔后半夜做了噩梦,梦到晋擎,导致早晨胃口减退,如了宝成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