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婷稍稍侧头，就能看到余欢。

老戴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酒精过敏？”

喉咙里一句‘我得开车’还没有吐出来。

三位大佬纷纷入座，余欢见状，也只能挨着姨父坐下。

若干年后，这表情有了贴切的形容——

这年头控烟还没那么严格，此际室内多的是抽烟喝酒吹牛逼的客人，不时有小年轻拍桌嬉笑，气氛热烈。

方雨婷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稍稍撇头，顿时就注意到了斜对面桌的余欢，整个人顿时一怔。

“不少不少。”小郑慌忙摆手否认：“不论消费多少，罗总您永远都是我们的贵客。”

戒不掉的肌肉反应，让他差点将‘黑桃A’脱口而出。

“高兴啊！”余欢收回视线，脸上笑开了花：“姨父你看我像不高兴的样子吗？”

罗瑞阳拿起桌上的塑封菜单，稍一打量，便直接开口说：“来个鸳鸯锅吧，四份羊肉，四份肥牛，还有毛肚和鸭肠，各来两份——”

余欢少许提高了些声调，果断随棍上：“多谢罗叔的好意——”

听到这番话，罗瑞阳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他将礼品袋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桌上，然后又向在座的其他三人连连拱手致歉：“实在是抱歉，打扰了大家的雅兴。”

让他是不想听都不行。

小郑毫不犹豫地回答：“远远不如罗总您。”

“不忌口好啊，吃嘛嘛香。”老戴点燃一支香烟，在烟雾缭绕中，他神态自若地说：“给我来份豆皮和粉丝……”

“你点的都是荤菜，我搞点素菜来搭配一下。”姨父接过菜单，仔细地翻阅起来，随后微微撇头对余欢说：“你要吃什么？”

他继续追问：“小郑啊，让你这么冒着风险来招待，那占用我包厢的，也应该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吧？”

火锅店内人声鼎沸，各种交谈声此起彼伏，不时还有刺耳的爆笑声和欢呼声响起。

在向桌上的四人接连鞠躬，致以歉意之后，他仓惶转身，匆匆往火锅店门踱步。

“罗总，我打包票，一定没有下次。”小郑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赶紧擦了擦汗，然后连声道歉：“各位，请慢用，我就先失陪了。”

“嗐~”罗瑞阳接过香烟，顺手将菜单放在桌上，往对面的姨父和余欢一推：“你们看看还有什么想点的。”

他转而看向余欢，热情地问：“小余啊，你想喝什么？尽管挑好的来，我这个做叔叔的，今天一定给你安排到位！”

这话一说出口，小郑顿时就汗流浃背了。

只见一个西装笔挺、身材粗短的中年男人，在距离他们十步开外的地方，就已经开始点头哈腰，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赵元这牲口五迷三道的，一口闷掉半杯啤酒：“当然了，工资翻了一倍都不止！虽然刚毕业才大半年，但养一个小家，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手里拎着一个茅台酒的礼品袋，走到桌边，满脸堆笑地对罗瑞阳说：“罗总，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您款待贵客。这是小郑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原谅则个。”

方雨婷嘬着吸管，吸了一口椰汁：“那你现在干什么工作？”

这对狗男女，就在斜对面桌。

旋即放下了手机。

她此际嘴角含笑，在赵元喝着小啤酒滔滔不绝的牛逼声中，频频点下巴：

“雨婷啊，我跟你说，江南早报虽然是事业单位，但工资也就那点，一个月两千来块钱能干嘛？我都看不上眼。”

赵元这牲口滔滔不绝，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也行。”罗瑞阳点点圆润的下巴。

方雨婷仿佛没有听出赵元话语间的潜藏之意，称赞说：“厉害！”

“我不吃。”老戴立刻摇头，话音中有几分嫌弃的意味：“我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

罗瑞阳脸上浮现出笑意：“这也就是我不跟你计较。”

方雨婷睁大了眸子，挤出了卧蚕，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嘴唇里露出整齐瓷白的八颗上排牙。

“有我陪他们尽兴就行。”姨父抬手拍在余欢的肩膀，呲着大金牙：“万一我不省人事了，记得把我拖到你岳父家里去啊。”

余欢敏锐地捕捉到了罗瑞阳脸上的微妙变化，于是立刻回头望去。

小郑点头如捣蒜：“算是。”

罗瑞阳闻言点点头，也不勉强他，转向女人说：“那就来三份鲜脑花吧！另外再要两份黄喉。”

于是愈发小心翼翼，将手中的鸳鸯锅，稳稳地放在了桌中央的电磁炉上。

老戴见状，促然开口吐出京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