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上了马,马低声嘶鸣,月下广袤银川,策马而去。
回到客栈,四人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一切行动,无人知晓。宁无忧将木梓衿取回的毛发与指甲尸骨装好,交给纳兰贺,“你让贾大夫立刻查看这到底是什么毒。”
“是。”纳兰贺伸手接过,转身出了房门。
木梓衿似乎终于卸下周身的力气,颓然倒坐在凳子上。她缓缓抬起手,沉默地看着。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自为父亲验尸。”她喃喃地说道。她为许多人验过尸,翻看过许多人的尸体,看过各种各样的尸骸,却从来没有亲自触碰过亲人的尸骨。那冰冷的,没有生气的,腐朽的腐烂的,竟是自己敬爱的血肉相连的父亲……
她的手轻轻地颤抖着,指尖依旧残留着那尸骸冰冷的触觉。那种触觉,抽筋断骨一般,疼痛到麻木。
她颓丧的放下手,却不料手轻轻地落在一双温暖的手心之中,她下意识要抽出手,却不料他微微握住,不让她挣脱。
她茫然地抬头看着他,触及他深切炙热的目光,心不由得悸动跳跃,连呼吸都微微一滞。
她微微蜷了蜷手指,发觉自己的手在颤抖。
他想要说什么,终究有些气馁地发现自己变得笨拙起来,千言万语化在心头,却无处说起。只能收拢手指,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里。他慢慢的坐在她身旁,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不敢也不舍得放开。
他发现,自己的心也在紧张的跳动,跳跃的心碰撞着胸膛,不安又雀跃。
两人手中的温度,缓缓地传递交融,直到手心变得温暖潮热,他才慢慢转头,想去看看她,却发现她闭着眼睛,头一点一点,最后身体微微一歪,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全身一僵,他怔愣了半晌,确认她已经睡熟,才慢慢放开她的手,伸手搂住她的腰,轻轻地将她抱起,放在了软榻上。
素光一片,室内温暖如画。
她已经几乎不眠不休三天,如今将最震撼阵痛的事办完之后,总算放开心了吗?
他拉过旁边的床被,轻轻地为她盖上,就借着室内的灯火,在软榻前,看了她一夜。
他不知自己在看什么,却好像觉得,应该看透什么。
☆、一路向南
木梓衿第二日在熟悉的乡音之中醒过来,客栈楼下熙熙攘攘的行人之声传入耳中,甚至有淡淡的煎饼香味。
先唤醒她的是味觉,宜水镇的煎饼,从小就是她的最爱。她立即起身,发现自己身处在宁无忧的软榻上。心头一惊,四处张望,房间之中空无一人,她立即忐忑的起身。
穿戴好之后,开门便看见宁无忧。晨光熹微,他一身锦衣清华自显,似是正抬手敲门,见她开门,也是微微一愣。
“王爷。”她有些发蒙,反应也迟钝了。
他放下手,目光似是审视地看着她,但那眼神却与平时不同,她隐隐觉得,好似有无形的丝线纠缠着似的。“收拾一下,去宜水知州府。”
“知州府?”她蹙眉,“不是说,不打算惊动官府吗?”
红袖在他的吩咐下进了屋子,将一应物件收好。他对木梓衿招了招手,她跟随他下了楼。
楼下人来人往,热闹喧嚣,空气之中飘散着各色吃食的香味,让人胃口大开。
“关于你爹的案件,还是有必要询问一下知州府,我已经让纳兰贺通知了知州,知州已经亲自过来迎接了。”
楚王殿下亲临,哪个地方官员敢怠慢?那知州已经战战兢兢恭恭敬敬地站在客栈之外,带着谨慎地笑容,拱手而立,等待着宁无忧。
“今日早膳在知州府用就可,稍作歇息,我们即刻启程,不宜多留了。”他说道。
她亦步亦趋地跟上,同他一起上了知州大人安排的马车。
知州大人一路之上谨慎又客气地道歉请罪,什么来迟了怠慢了王爷请王爷恕罪云云,宁无忧漠然地应着,态度让人难以捉摸,倒是让知州更加的战战兢兢。
知州府,亭台院落简约别致,明月轩窗,窗明几净。正厅中规中矩,错落典雅,颇有几分管家的气派。
木梓衿在宜水生活这么些年,平时常去的是衙门或者县府,这知州府,她是没有资格进的。
知州大人安排了早膳,见楚王宁无忧竟然让随身的女子入了座,诧异之后,连忙也将自己的夫人请了出来。木梓衿觉得不妥,但又怕横生枝节,便没有开口。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