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正堂里,几位绸缎裹身的老爷拍案而起。杨老太爷捻着山羊须冷笑:&34;闯王迟迟不动真章,莫不是要学那渔翁,等鹬蚌相争好坐收我等家业?&34;林家老爷和程家老爷如今已是闯王座上宾,见状忙打圆场:&34;杨公说笑了,咱们可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34;
李自成摩挲着腰间佩刀,鹰目扫过众人:&34;杨老若信不过李某,现在去府衙告发还来得及领赏。&34;这话说得杨家老爷后颈发凉,偏又抹不开面子服软,只得梗着脖子道:&34;老朽不过是想讨个准信,何时动手?届时我等又该担个什么罪名?&34;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程家老爷突然插话:&34;前日叶仙师乘船出海,转瞬便回,更别说康将军的千机营还在城外虎视眈眈。&34;这话倒让李自成神色稍缓,挥手召来亲卫掀开帘子——外头操练的士卒正冻得直跺脚。
&34;诸位请看,&34;李自成亲自给杨老太爷斟了杯热茶,&34;这数九寒天的,弟兄们拉弓都冻僵手指。此时起事,岂非自寻死路?&34;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34;叶轩能容得下你们这些百年望族?&34;这话正戳中杨老太爷心病,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
李自成垂首低语:&34;非是李某不愿举事,实乃时机未至。既要保全江南古都的黎民,亦须顾全诸位的福祉!&34;
这位义军领袖用巧言说服杨家掌门,将各大世族纳入麾下。他描绘的宏图如繁花迷眼,声称此刻需积蓄力量,断言待天时地利人和齐聚,必当雷霆出击。
众家主散去后,李自成并未停歇。急令李过暂缓宣扬造势,令百姓暂得喘息,免生歌功颂德之倦怠。
叶轩的耳目遍布各处。梁五与叶帆紧盯李过动向,曹文诏执掌金陵城军政大权,何掌柜既要防范变故,又需协助秦先生监看船坞建造。
杨氏家主被巧言折服,静待义军功成之日,便可分割何、秦二人掌控的权柄与利禄。
自归返后,叶轩深居简出潜心修行,非重大事务不现身,非紧要关头不发声。
然其布局未曾停滞。户籍清查即将告竣,闲置田亩亦登记造册,两者数目竟相差悬殊。
田亩与丁口不符,官署上下奔忙。曹文诏调阅近年地契文书,惊觉不仅数目难合,连交易银钱亦存蹊跷。
数家措手不及的乡绅豪强被传唤至衙门。经查证,其购置良田之价竟低得骇人听闻。
曹文诏依律究办,审讯分明后,该囚禁者下狱,该抄没者充公。
此为首轮整治,金陵望族皆屏息观望,以为风波将息。
殊不知,序幕方才揭开。
察觉田亩与丁口出入后,曹文诏调遣官兵协同里正彻查。
此类弊案非止一桩,竟如春草蔓生。
纵使曹文诏雷厉风行,亦难尽数处置。遂择典型严办,小门小户难儆效尤,便将矛头指向本地豪族。
张氏遭查!
张氏族长入狱!
此事如巨石击水,张府变故跌宕起伏,连曹文诏亦未料进展如此迅猛。
按原定方略,本需月余方见成效,然张氏祸端来得既急且猛,令人应接不暇。
豪族本是金陵地头蛇,曹文诏虽行事果决,仍需权衡利弊。然张氏案竟牵扯到修行高人。
缘起叶轩亲为女塾作保,金陵女子入学之风日盛。虽未届学成之期,已引多方侧目。
刘老丈孙女之事引发市井热议,寻常百姓怜惜女儿者日增,纷纷送女入学以求安身之技。
此事本与张氏无涉,然其族中某子弟乃洪承畴狂热信徒,视洪氏所言为圭臬。
正值女塾风潮涌动之际,洪承畴因此事受挫。张氏此子本就憎恶女子求学,酒酣耳热时受人挑唆,竟亲赴女塾阻挠教学。
能入书院深造的姑娘皆非池中物,当女塾遭人讥讽时,有位女子当即引经据典驳斥,竟让张家那位公子当众受辱。青天白日里张家子弟行凶未果,被众人捆缚押往衙门。
张家少不得低声下气打点,既使银钱又托关系,本可就此了结。偏那纨绔见族人委曲求全,竟当街诋毁叶轩包藏祸心,妄图颠覆社稷,不配称仙师。
此言既出,张家立时成众矢之的,叶轩亦被推上风口浪尖。市井议论纷纷,有说仙师本该超然物外,不该插手俗务;亦有言此举暗藏玄机,实为黎民谋福祉。
流言辗转传至叶轩耳中时,他正于府中静修。闻讯颔首,召来叶帆与梁五:&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