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性子敏感,家里人的态度有一丝不对都能察觉出来,要说刚回家时候爹娘看见她身上的伤都是心疼的,这心疼也在白吃白喝中渐渐被消磨掉。
杨卫红在家养伤,田蔡说她肋骨的伤还没彻底好不能干重活,所以她每天下地帮着扫扫院子,清理鸡圈,或者帮她娘和两个嫂子烧火做饭。
杨卫红也知道自己嫁出去后在这个娘家就算是外人了,她每顿饭都不敢多吃,生怕家里人将她送回去,就这么小心翼翼的待了大半个月,身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时,两个嫂子仿佛约好了一样,每天明里暗里拿话敲打她,一开始她娘还向着她说话,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听多了,也开始跟着劝说。
杨卫红不想回去,她一想到李福根就浑身发抖,可她拗不过家里人,尤其是李福根几次三番上门道歉后,她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
她跟李福根回家当晚什么都没发生,到第二天晚上喝了酒的他变本加厉,再之后杨卫红身上的伤就没好过,从来都是新伤叠着旧伤。
除了拳打脚踢,他还做了一根鞭子,沾了盐水抽在她身上,被盐水抽过的伤口特别疼还不容易愈合。
杨卫红不止一次动过离婚的念头,她不怕离了婚没地方去,她宁愿回青山村搭个窝棚吃糠咽菜也不愿意在这待着,可李福根生怕她再次跑回娘家,让住在附近的二婶和她婆婆一起看着她,最多只能在自家院子里活动。
去年春天闹出流脑,李福根也中招了,那段时间是杨卫红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日子,恨不得他永远不好,流脑病人被集中隔离,她婆婆整日担心儿子,再没了看着她的心情,她也可以偶尔到村里走一走了。
田蔡那时候正好在房山大队,从杨卫红别扭的走路姿势就看出她身上有伤,偷偷给她留了随身带的伤药。
杨卫红好一些了也没事干,就经常去大队部帮忙,尤其愿意远远的看着田蔡,看她戴着口罩在病人之间穿梭,临危不乱的处理各种突发病症,被小孩子吐了一身都面不改色,甚至还软声安慰。
杨卫红的视线就挪不开了,她觉得这姑娘就是她做梦都想成为的样子,独立、果敢,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周围的人,可她还能做到不委屈自己。
看着田蔡脸上的笑容,杨卫红连身上的伤都感觉不到了,仿佛那笑容能扫尽世间阴霾,清除一切痛苦。
之后流脑被控制住,田蔡他们医疗小队撤出房山大队,李福根治好被放回来,他消停了一段时间又故态复萌。
杨卫红每次都麻木着一张脸,那些拳头落在身上她已经感觉不到了,无论李福根怎么糟蹋她,她都不反抗也不叫喊,实在疼得厉害才会轻哼出声。
几次下来,李福根也觉得没意思,动手的次数渐渐少了。
年前杨卫红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是她几度流产后又一次怀上的孩子,她还想着现在李福根打得没那么重了,她好好护着点,没准能生下来。
她嘴角挂着笑,一只手轻轻抚摸在肚子上,生下来这孩子就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就是不知道孩子会不会嫌弃她这个娘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