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年幼势弱时,母亲都是他的慰藉。
谢让有些语噎,他垂眼,轻而珍重地握住云清的手:“我不在意,可太傅这般做,我很开心。”
从昨天起,他那颗飘忽不定的心,才算是真正落到了实处。
他相信了,自己对于云清是同样重要的。
云清想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挣脱了一下没挣开,遂放弃,改为言语:“说着不在意,比谁都在意,陛下,你还是孩子吗?”
口是心非的。
谢让总是执着于在她面前改变这个形象,自是不认,一改刚才伤感的样子,勾了下唇,眸光幽邃:“我是不是孩子,太傅以后就知道了。”
云清:……
并不是很想知道。
嘉懿太后未入皇陵,葬在了城郊外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谢让也有派了人在这边守着。
他的母亲是孤女,当年与先帝在民间相识,所以入了后宫中,不过帝王心思难料,宠爱不过几年,她就因为触怒圣颜被打入了冷宫中,竟丝毫不顾她怀有身孕。
她大概想着,把谢让生下来就能有所好转,可最终转机也没有到来,谢让的名字足以说明先帝的态度,直到她死在冷宫中,也没有等来想见的人。
嘉懿太后或许未必真的曾经待谢让有多好,但至少生育之恩是有的,谢让跌跌撞撞长到了能记事的年龄,好歹是留了条命。
路没有那么好走,谢让牵着云清的手,让她每一步都走在实在处,不会因湿滑的青苔而摔倒。
雨刚停了没多久,凉风吹过,谢让不免被勾起了几分回忆:“……她大概是爱我的,只是没那么爱。不过也没有谁规定,母亲就一定要爱孩子,我不怪她。”
从祈安这个名字中就能看出些端倪。
尤其是在后宫,在无数次被磋磨后,她没有将那些负面情绪转移到谢让身上,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了,毕竟用孩子作为争宠手段的人,不在少数。
谢让很早就认清了这个道理,所以他也没有期盼过,能相安无事就是个很好的结果了。
云清却还是眼尖地瞥见了他眉宇间的落寞,这是过去那些年他不曾在她面前展露出来的。
她忽然忆起,最初相见的时候,她不就是因为这人可怜兮兮的,才改了选择吗?
云清捏了捏他的手:“没关系,活着的人会一直爱陛下的。”
不只是她,朝臣、天下的百姓,都会爱戴这位年轻的君王。
从冷宫弃子到傀儡皇帝,再到如今大权在握、天下尽拥,谢让的人生在走向更好的方向。
云清的话太温暖了,谢让陡然从那股情绪中抽离了出来,他发现自己有遗憾,但似乎没有过后悔的事情。
“我爱太傅。”
他低声道。
在云清怔愣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云清来到了墓碑前,有人一直在清理,所以这里除了清冷些,没别的不好。
谢让把一路提过来的祭品摆好,跟来的暗卫又放了蒲团,点好了香。
谢让接过香,跪在蒲团上,给她上了三炷香,眼底夹杂着柔和笑意,声音很轻:“我把喜欢的人带来你看看,太傅那么好,相信你也会喜欢她的。”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凝视了墓碑半晌,才起身。
云清刚才站在旁边,看见墓碑上的名字,叫萧鸢,她有些可惜,这是一只被困死在后宫的鸟。
说好了随谢让来,云清也没想好能说什么,沉默着给她上完了香,就被谢让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