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亥时,岸边有不少行人放灯,写满了祝福心愿的孔明灯飞向高空,与万千繁星一同点缀辽阔无垠的夜空。
水光溶溶,烛灯盏盏。
不敢想象要是后日的中秋夜,这里会是何等的壮观。
不知道明晚还能不能出来凑热闹。
举目望去,桥上车马喧嚣,行人如潮,桥下舟楫相竞,百舸争流,即便是夜里,河上依旧有满载丝绸茶叶等商品的大船在桥下穿梭往来,还能听到纤夫集体用沙哑的嗓子喊船工号子的声音。
虹桥是木制的叠梁拱桥,与石桥不同,更添风雅,而一桥分割两端,桥上是繁华盛景,水上是民生百态。
萧鸣枫做了个深呼吸,想要将脑海里浮现的念头忘却。
好好享受当下就好,一个碰巧误入的后来者如何能评判此间世界万千种种,何必庸人自扰之。
她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肚里装着的可是她一晚上的战利品,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小摊子。
虹桥上除了货郎和江湖艺人,最多的便是卖手工艺品的商贩了,各式各样制作精美的扇子,绣帕,香囊……
在一群大人中间,有个孤零零的小孩子,萧鸣枫凑过去。
怕自己的这张脸吓到小朋友,还特地买了把折扇遮脸。
不欲见人则盖扇,古人将此举称为便面,非常适合某社恐人士。
思绪稍稍微飘忽了一下,毕竟方便面还是挺美味的,可惜了。
扇子遮住大半张脸,萧鸣枫走到小朋友面前。
这小朋友长得好像年画里的娃娃,白白胖胖的,身穿红肚兜,一手抓着一只布偶虎,一手握着根冰糖葫芦,敦实可爱,憨态可掬。
“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你爹娘呢?”
不会是跟父母走散了吧?万一遇上不怀好意的人拐子,那可不得了了,他父母找不到孩子,哭都没地方哭去。
“娘……家去了……”年画娃娃说一个字就舔一口冰糖葫芦。
啥家庭啊,敢把孩子扔在大街上?
萧鸣枫越看小朋友越觉得可怜,母性光辉附体,想把孩子送回家去,就抓了附近的几位商贩打听住址。
许是萧鸣枫遮住了脸,那些人没注意到她就是肃王妃,说话也不客气。
“哎哟,别拽我哟!我怎么知道那婆娘住哪里,别烦我。”
“她提到过,我记不太清楚了,应该是住在大相国寺那一带吧?”
“不是不是,还要再过去几条街。”
一个戴着头巾的老汉从对面挤过来,手里拿着一屉新鲜出炉的包子,还冒着热气,对面开包子铺的是个哑婆。
年画娃娃哈喇子都流了出来,冰糖葫芦也不要了,跑过去扑在老汉身上,朝他伸手要包子。
老汉拿出来呼了呼,没那么烫之后才放到他的小手里,年画娃娃大口咬破包子皮,肉汁溢了出来,肉香扑鼻。
好像很香的样子欸?
萧鸣枫默默在心里记下了铺名,转过头去对老汉说:“他一个小孩子在大街上没有爹娘看着,很容易走丢的。”
“没事没事,我们都认识,她经常把孩子放在这里看摊子,自己回去做事的。我帮她看着孩子,小姐您放心,他不会走丢的。”
她这才发现年画娃娃是坐在地摊的货物中间的,摊子上不仅卖花,还卖刺绣手绢和刺绣香囊。
“是啊是啊,我们都看着呢。”
他们都这样说了,萧鸣枫还能说什么,反正她已经提醒了。
“他娘回去干什么了?让一个不懂事的小孩看摊子。你们以后也要提醒她,孩子还小,最好是要自己看着,旁人如何能替他们做了爹娘该做的活。”
老汉不知如何搭话,只埋头喂年画娃娃吃东西。
旁边的中年妇人送走客人,才左顾右盼地凑过来,低声对萧鸣枫说:“姑娘,不是她不乐意看着孩子。我就跟你说吧,他爹是个破落户,全仰仗他娘赚钱养家,供他读书。”
周围知情者纷纷点头。
“今个儿他爹把那烟花巷的姑娘带回家里……竟是偷他娘赚来的钱去跟那姑娘做腌臜事去了,闹出的动静太大,街坊邻居怕出人命,听到了就来跟她说这事。你说遇到了这种事他娘怎能不气,这不,一气就顾不得孩子了。”
冷不丁吃了个古代的大瓜,萧鸣枫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
“他娘是什么时候走的?这么晚了,也该出来接孩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