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好好的,茉香感觉王妃刚才似乎轻笑一声。
“王妃?”
萧鸣枫摇头,笑道:“无事,只是觉得愚昧无知的人也有好玩的时候。”
大抵最初的鬼故事就是这么来的。
她让茉香打伞只是不想晒太阳,阳光太刺眼了,她的眼睛会不舒服,紫外线也伤眼睛。
打伞在现代是人们习以为常的行为习惯,并不是矫情,而是保护眼睛的措施。强烈刺激的太阳光对眼睛是有害的,短时间内会影响视物,长时间就影响视力了。而且大太阳底下,伞下也是难得的清凉地。
那些宫人将她打伞一事编造成她是妖鬼之类不能晒太阳的传闻故事,好笑之余,更多的是让她心生敬畏。
古代人无法用科学解释未知事物的时候,就将超乎寻常的现象与虚构的神鬼扯上关系,不管是为了满足对虚无世界的好奇心,还是为了驱散心中对阴暗与死亡的恐惧天性,本质上都是在捏造事实创作文本自娱自乐。
她在想,若是她一开始就没有生活在和平、科学与文明的现代世界里,她能跳脱出这一套针对世俗现象、世界本质的普遍性的理解逻辑去寻找真理吗?
她不知道答案,更不敢保证,恍然大悟的那一瞬间,她感觉毛骨悚然。
她最开始觉得好笑,不过是建立在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基础认知之上。
在她之前的千万年岁月里,已经有无数个挣脱枷锁的人前仆后继,赴汤蹈火,一次次去试探所谓眼见为实的现象是真还是假。
从前读柏拉图的《理想国》,她对洞穴理论感触颇深,却也没有这般鲜活生动的事实依据来论证洞穴寓言的存在及其类推真实性的充分必要。
她现在所拥有的这套理解世界本质的逻辑,难道就是唯一的准确的金科玉律吗?
不见得,真理是与时俱进的,不是一成不变的。
追求真理,是基于人类的好奇天性,而质疑一切,也是她的天性使然。
“王妃?注意脚下,有台阶。”
被打断了思考,萧鸣枫转头看了眼茉香,茉香眼神示意她看四周。
萧鸣枫这才意识到她已经入场了,即便是从侧方入席,在场的目光依然齐齐朝她看来。
在黑伞下的肃王妃上半身站在阴影里,长发如瀑如藻,没有高高盘起,只是随意编了编发,就如此披散着,一双眼睛深邃明亮,略施脂粉,面如春水,唇似朱砂,宛如明艳画中仙。
倘若她眉目间落俗一些,忧郁一些,恶毒一些,身周就好似鬼魅浮生,担得起祸国殃民之名。
萧鸣枫与四周的人群是格格不入的,像隔着无形的壁障,她那双眼睛也是没有感情的,像是睥睨天下的神明。
场上众人或惊叹忘言或无言可对,渐渐鸦雀无声。
一袭黑红龙袍的皇帝格外庄重威严,他也在殿前凝眸望去。
往日听多了关于她的恶名,连见都不愿意见她,可这次在大场面上见到真人,却觉得从前那些恶名,不过都是凡子的嫉妒。
嫉妒她身上有与世绝尘的气质,嫉妒她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人想要替她做什么,嫉妒世人甘愿俯首称臣。
皇帝在袖摆下暗暗握紧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红印子,他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发现众人仍然在看肃王妃。
无一人看向自己。
他敛眸,终于明白太后的意思,终于明白传闻为什么说肃王妃是个妖妃。
皇帝没有出声提醒,他也想看看,底下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谁会最先醒悟过来。
穆司弗本来是坐在前排的座位上喝茶的,可当所有人的视线都往他身后看去,他也不由得侧目看去。
他目光中有惊艳,有欣赏,也有没来由的疑惑。
萧鸣枫从前,是这个样子的吗?
穆司弗见过她悲痛欲绝的模样,见过她愤怒决绝的模样,见过她委曲求全的模样,也见过她奸诈狡猾的模样。
唯独没有见过她不把众人放在眼里的模样,她就好像游离于世人之外。
还是说,他见过几面的萧鸣枫并不是真正的萧鸣枫,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逍遥谷主?逍遥真正的长公主?
看到肃王都看愣住,茉香心中多少有些小骄傲。
这可是她的杰作,虽然王妃嫌麻烦一直反对她编头发和化妆,她还是坚持到底了。
那一通怒火换来如此惊艳难忘的场面,值了,她回去以后可以跟那帮兄弟们吹牛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