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几杯茶而已，朝贡大典太无聊，宴会无趣，比试也要等，又不想与人打交道，茶水喝着喝着也没了。

“你，替我去换壶新茶来。”

宦官去了。

回来时将茶壶放在桌上，退到肃王身后的角落里。

穆司弗正在想问题，随手倒了一杯茶，看也没看，低头抿了一口。

啧，甜腻腻的，好难喝的味道。

颜色浑浊，泛着紫色，不像是茶水，倒像是女子喝的甜饮。

刚才去换茶的宦官又被他叫了过来。

“肃王殿下，有何吩咐？”

“这茶，味道不对。”

宦官将茶壶里的水倒出来在手里，闻了闻，又舔了舔，顿时脸白了七分，噗通跪地。

“肃王饶命！确实是臣失职，是臣疏忽大意了，我这就去换壶新茶来。”

穆司弗厌恶地盯着他手里的茶壶，嘴里味道感觉怪怪的，有些苦涩。

他很讨厌这种入口黏糊糊的味道，总让他想起儿时那段痛苦不堪的回忆。

这甜味，像是诱惑幼童深陷无边黑暗的引子。

“再换个新茶壶。”

“是。”身材瘦小的宦官小心翼翼应下，迅速起身离开，去往此刻专门为这些达官贵人们紧张忙碌的御膳房。

御膳房。

大火升腾，辣味呛鼻，油锅里发出滋滋冒油声，穿着厨服的胖汉一手颠勺，一手将案板上的葱姜蒜碎撒入锅内翻炒，切块的羊肉在散发着浓香的酱汁里来回翻滚，大火收汁，出锅。

厨师擦了把汗再炒下一个菜。

后院的蒸笼上方也冒着大片大片的热气，蒸屉堆得比人都高，一排排年纪各异的厨娘们还在奋力擀面和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带着清甜饼香的热气，饶是在树荫底下都累得汗流浃背。

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月夕节也叫祭月节，虽说眼下还是午时，没有到中秋夜祭月的时候，可天黑之前宫里还有驱鬼的大挪仪式，到时候要准备很多月饼让帝后和皇子公主们沿路分发给汴京城的百姓们。

院子里已经快堆不下了，可还是要做，裕公公亲自来说过了，月饼做得越多越好，保不齐还要送给各国使臣们，让他们带回去吃。

这一片院落环境嘈杂，到处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繁忙而有序。

为了举办好这次的朝贡大典，御膳房已经扩张了许多，有不少大厨都是全国各地叫来专门给各国使臣们做菜的，都是按照不同国家的口味做的丰盛大餐。

原本的御厨只负责汴京城内达官贵人们的吃食，不过看起来也忙碌得很，经常一个人干三四个人的活儿，都忙得脚不沾地。

宦官绕路，避开了人群，走到负责肃王府吃食的御厨台前。

“大人，这茶水是错的，里面不是茶。”

正炒菜的御厨回头看了一眼，又迅速看回锅里，浑身上下都不耐烦地样子。

“那是给肃王妃准备的饮子，你怎的就拿去给了肃王？居然还能活着回来，算你小子命硬。”

宦官也不高兴了，将茶壶重重地放在案台上。

“大人不也没告诉我这是给肃王妃备的啊？”

那胖御厨炒着菜，头都没回。

“你也没问我是不是，你要是多嘴问一句，或者留个心眼看一看，还用得着我告诉你？我就一个炒菜做饭的，你不问，又不看，我怎么知道你们谁该给哪位贵人送什么。”

宦官自知理亏，只能咽下这口气，强迫自己笑容可掬，问道：“大人，哪壶是送给肃王的茶？”

御厨睨了他一眼，转身走来，将摆在案台上的一壶茶推了出去。

因为与他说话浪费了些时间，宦官匆匆将茶壶放上托盘就走了，背影瞬间混入人群里看不见。

那御厨还以为他有长进了，会说话了，结果也不过如此，嗤笑一声，继续回去炒菜。

这事也怪不得御厨，确实是宦官慌忙中自己拿错的，肃王府的饭食是四人一组负责，茶水只有一人，其他组的人忙不过来，他们也会帮忙做几道菜，肃王妃的人要甜饮子，还要用茶壶装着，御厨怕忙不急就备了一壶放在案台上。

宦官是知道御厨都这样做的，所以刚才一言不发拿起来放托盘里就走了。

按理说要上什么菜，什么酒水饮料，都是要与御厨问过才能上的，就是怕出错。

那小子可能是新来的吧，规矩都不懂，许是人手不够，给凑合安排到贵人跟前侍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