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宴名义上虽说是君与臣同乐,可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其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毕竟能携带家眷来参加宴会的,都是朝中二品及以上的官员,这其中有不少都是皇帝亲自提拔的肱骨之臣。
只有肃王和穆丞相是与众不同的。
前者依靠每一场战争的胜利,后者依靠一身办实事的本领。
穆家的祖孙俩都有一个共同点,喜欢的人会很喜欢,讨厌的人会很讨厌。
穆丞相是老皇帝当政初期就恰逢其时、脱颖而出的奇才。
他少年参加科举时,以满腹经纶和惊世之才,踏过尸山血海,杀出重围,被老皇帝委以重任,后官至宰相。
又因为他的考卷太过优秀,年年都见在考试院或官府衙门内张贴,以至于至今还会是全国各地的考生拿来学习模仿的优秀答卷范本。
甚至还有考官以此为标准进行考卷评阅的,效果当然也是怨声载道的。
当年乡试大省的江南因此差点无人通过考试,考官不顾后果的高标准评阅,也方便筛选出高质量的官场人才。
唯一的弊端是标准提高了,只是会很容易激起无数考生的民愤就是了。
那些最终入朝为官的考生,更是会被穆霈儒身上的才华魅力所折服,陆陆续续便有人自诩穆丞相的门生以自居。
穆霈儒辅佐皇帝二十多年,功劳颇大,本朝也被尊为丞相和内阁首辅。
三公三孤私下里都喜欢嘲笑他为老不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竞争激烈,他却能安然无恙二十多年,甚至是两朝元老,职位稳定得令人发指。
他倒没有反驳,还会以“比我聪明的,没我活得长;比我活得长的,又没我聪明”来堵住他们的嘴。
穆霈儒今年已经年过七十了,人都说年过七十古来稀,两朝动荡频繁,能活到这么长寿的人实在少有,更别提当官的人了。
臣子只要一句话让皇帝不喜,就会被流放或杀头,穆丞相一次都没有触怒龙颜,或许有,可他也能凭借自己做到让皇帝信服,并且置之度外不被迁怒。
其实穆丞相的外表看着只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一头灰发,双目炯炯有神,脸上平整,没有多少皱纹,身姿矫健,比他儿子看起来都要年轻得多,要是不开口问,谁知道他已经七十了。
他身形修长,体格清瘦,精神矍铄,举止温文尔雅,言谈如沐春风,大庆满朝文臣里,也只有他将墨绿色的松柏官服穿出了文人志士的气度和风骨。
穆霈儒的夫人们已逝,孤家寡人一个,不过他每天都忙于内阁政务,晚年不再娶妻,心思都放在培养孙子身上。
穆王爷不为官,穆夫人不出世,老爷子就和肃王夫妇坐一块儿了。
对面坐着的,是崔尚书与郑尚书,三人都同为替皇帝分忧的内阁大臣,只是观念不合,郑崔偏向仿古,穆偏向革新,工作中难免产生矛盾和冲突。
这都是皇帝制衡世家和重臣的惯用手段了,穆丞相也甘愿当那柄锋芒毕露的利刃。
萧鸣枫能敏锐得捕捉到空气中隐隐约约有一股无形的火药味,可是看着他们都一副笑嘻嘻的面孔,又觉得头大。
他们对话间的气氛非常和谐,看着是共事多年知根知底的同僚,并不像是敌对关系的不死不休。
当然,如果他们都是装出来的这副模样,那也确实说明她不适合混迹算计来算计去的复杂官场,避免被卷入漩涡中总是没错的。
好在今天是中秋佳节,他们没有直接吵起架来真的是万幸。
皇帝照例说了没什么用的大话,面色红润,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萧鸣枫眼尖的发现皇帝的脸上好像……涂粉了?
她震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跟肃王去探病时,皇帝不仅卧病在床,人还脸色惨白惨白的,像是刚从生死线上救回来的样子,现在就能出席宴会了,命真硬啊。
当然,也不排除是化妆的效果。
话说回来,大庆男子和女子一样,不是簪花,就是涂粉的……
放弃理解,尊重祝福,开心就好。
突然与穆司弗对上视线,萧鸣枫默默低头吃东西。
哎,好尴尬啊,好无聊啊,希望这场宴会早点结束吧。古人天天举办大型宴会,他们不烦,她烦啊。
丝竹声声,觥筹交错,席间宾客互相闲聊拉家常,努力烘托出一个君臣和睦的氛围,与皇帝增进增进感情。
“听闻郑爱卿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