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变故,身体被颠覆成女孩子,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死死盯住自己的手指。
多么漂亮的手指啊……什么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的形容应该都能用上,但问题在于……
“呵呵,你的老茧没了。”大恶魔如此低语。
这也正是高易羽所在意的地方。
大多数音乐人都有自己的勋章:吉他手跟琴弦搏斗而来的硬茧,小提琴手脖颈上来自琴的吻痕,单簧管、萨克斯手大拇指上的磨痕……但如果没了这些,麻烦可不小。
倒不是因为勋章丢了,没办法炫耀自己的努力,而是因为——真的会疼的。
高易羽平日里经常和黑白键、吉他、贝斯打交道,如果没了长期磨损出来的茧子,那就有点可怕了。
用这双失去护甲的女孩子小手,以平常熟悉的力度去触琴……即便是电吉他的软弦,家里也应该常备创可贴了。
这让高易羽感觉十分头疼,甚至忘了“卧槽有恶魔?”、“卧槽我被恶魔变成妹子了?!”这两个惊悚的现实,以及“我现在长啥样啊”的本能好奇,,只是僵在原地。
“怎么样,想跟我聊聊了吗?”
硬币中,大恶魔那深邃的语言听起来有点发虚,它似乎也没料到这家伙会是这个反应,也没想到自己依然还是被冷落着。
“那个,没事吧你?振作一点?”
大恶魔又沉默了好一阵后,像是哄孩子一样开口。
“别那么消沉,你手指的茧子虽然没了,但我毕竟是钟爱着音乐的高位存在。你得到了音乐的祝福,乐器估计不会再伤害你了……就算有人用琴弦试图谋杀你,那也不用担心。”
哦?这让高易羽半信半疑,暂时没有吭声回应。其实她也没那么消沉,因为长年累月摸乐器得到的腱鞘炎好像没了,其实还有点微妙的开心。
总之,先确认这鬼话有几分是真吧,如果对方真的能办到这一切,那一定存在某种将她变回原样的条件——最好还是附带治好腱鞘炎的那种。
于是,她习惯性的向附近伸手,想去摸乐器。但变成女孩子的现在,哪怕用尽手臂的长度,也抵达不到想要的东西。她只能不自在的跳下椅子,走过去准备拿起电吉他。
但在触碰到乐器之前,吉他的漆面被台灯照耀,映出了现在的她。
“这……”
高易羽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甚至还忘了,去拨开因为晃动而毛到脖子的长发。而她也是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声音,十分动听,但这不是重点——而是那稍有模糊的自己。
她本能的感到了绝望。
如果是现在这副模样,无论拥有怎样的音乐才华、付出多少努力,攀登到了怎样高深的音乐境界,听众对自己的想法都会是“求求你当我媳妇吧,多少钱都可以”,而非“哦这是个音乐家”。
——这简直太糟了!
高易羽用了很强的意志力,才结束对自己的凝视,看向随手摆在合成器旁边的硬币。
“恶魔,这不是噩梦吧?”
“为什么会是噩梦呢,你更该称之为美梦,不过,你终于愿意跟我沟通了。你所担心的事我懂,我找你只是为了来一笔互利互惠的交易,总之……”
它自称热爱音乐,说话的声音也确实有种不可言喻的韵律感。
接着,硬币中的恶魔如此提问——
“倘若世界有托于你,你会如何回应?”
……
根据大恶魔的说法,它的名字是德利多利,是一位从古希腊就存在的音乐恶魔。
它曾游荡在欧洲大陆,在世俗和宗教音乐之中徘徊,靠从音乐中汲取养分。
因为音乐是一门始终延绵不断的辉煌艺术,永远都有音乐家和听众的存在,所以德利多利借此成了相当可怕的存在。
“我甚至强大到能操纵历史,扭曲现实。比如刚刚我就把你的历史颠覆,改写了你的性别。”
高易羽完全能理解这其中的可怕程度,她已经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只需要看看自己的手,或是晃晃长发,就能知道这一切不是噩梦,而是不可辩驳的现实。
在高二的寒假,在这七十平米的独居小屋内,在乐器和音乐相伴的这一刻,自己和货真价实的恶魔相遇了。
也许,自己应该恐惧?对大恶魔瑟瑟发抖,或是哭喊着让大恶魔把自己变回原样?但在这一切之前,高易羽有个非常、非常感兴趣的地方……
“德利多利……你这鬼名字的原文怎么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