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华丽、也不花哨,没有噱头和装饰。
它们静静的立于历史之中,随着她本人的离世而淹没,而后世百年,那些“基石”依然深埋。
她作为巴赫家族的成员,倒也被家族的后代试着挖掘过一、两次,都没有取得什么反响。直到十九世纪,门德尔松才将她的基石掘出,褪去泥土,人们才认识到,那其实是一枚深沉瑰丽的至高宝石。
所以——幸好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高易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感到庆幸。
否则的话,现在所能给出的答案,便是残酷的了。
那枚宝石本人,用热切的目光频频刺来,似乎是不满高易羽的沉默,这让后者稍微动了个小心思。
“约安妮丝离世之后,她的音乐……你的音乐,很快就无人问津了。”
“呜……”
约安妮丝发出了不成调子的呜咽声,立刻被绝望感染。
她想试着振作起来,因为她也清楚,自己的音乐确实可能太严肃、太平实了,不易于流传。就算是活着的时候,每一次竭尽全力用尽心思写的谱子,出版之后销量也并不好。
“那……亨德尔的呢?”
“那当然是光辉万丈,影响了整个欧洲历史,将歌剧甚至现代音乐,染上了他的色彩。后世有无数人受其作品感染,它善于用人民群众喜欢的东西煽动广大听众,引起热情、幻想、共鸣。”
“这是后世的评价吗?”
“只是我的评价。顺便一提,后面有个叫瓦格纳的音乐家学走了这一套,而又有个留着小胡子的,很喜欢很喜欢瓦格纳。”
“不愧是亨德尔……那个,瓦格纳?小胡子?他们都做了什么?”
高易羽摇摇头,没有回答,对于数百年前的音乐化身来讲,那是过于复杂的东西。
约安妮丝对后世的一切都充满兴趣——但不包括自己是如何没落在历史里的,她还想提很多问题,因为对她来讲,那是名为“未来”的故事,是自己永远无法触及、永远无法了解的。
作为本该逝去的人,她卷入了魔鬼的召唤之中,又与来自未来的人偶遇。
顶着害羞和害怕,好不容易和对方搭上话,当然有成百上千的问题。
就在她将无穷无尽的好奇付诸话语之前——
“你之前演奏的两首曲子。”
“嗯?”
“就是魔鬼教给你,让你当做诱惑,钓我这个未来人的曲子。”
“哦!一首听起来是异域的民族小调,另一首……有点怪,旋律简单扎实,但很有感染力。它们是怎样的音乐呢?”
约安妮丝低着头,因为她已问了很多问题。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嫌烦,或是嫌她太过无知……
如果真是那样,她也无可奈何。无论如何,能再和人聊音乐,哪怕只是由如此几句话构成的交流,对逝者来讲已是足够的奇迹了——哪怕借此知道了自己在历史里默默无闻,只是一粒无人提及的尘埃。
“第一首是我故乡的音乐,而第二首,是摇滚乐。”
在约安妮丝消沉时,高易羽那清亮的嗓音唤回了她。
又一个过于陌生的词:“……摇……滚?”
“你的音乐也被很多摇滚曲子用了。”
“……嗯?”
我的……音乐?约安妮丝像是被人砸了脑袋,傻乎乎站着,迷茫着。
那些音乐不是消逝了吗?为什么会跑到未来,还被很多摇滚音乐用了?摇滚音乐又是什么?无知、好奇、羞耻,迷惑,无数的情绪冲击——她的脸随之涨红。
高易羽笑了起来:“其实我来到这时代,本来也是想钓你的,没想到被你反钓了一手……现在扯平了。”
然后——
她想履行自己此行的意义。
做一个吟游诗人,向城墙与街道、向时代——向听众诉说故事与歌谣。
哪怕听众只有一位,哪怕时代已被冻结。
她不在乎地面的脏污,盘腿坐了下来,左膝稍稍抬着,吉他正好能躺在上面。
现在她要讲述的故事,是巴洛克时代的灵魂,与时代前沿之间的交融。但实际上,只是一位少女遐想未来的故事——
而向着那位少女,高易羽伸出手掌,用微笑示意邀请。
约安妮丝惊讶的闭口不言,她当然知道对方打算弹点什么。可……会弹点什么呢?未来的音乐该用怎样的方式来欣赏?如何做才能不失礼?无数细小的纠葛困扰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