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后又后悔……也可能没后悔,只是本能的抽几下,或者是嫌太冷,想出来换个其他死法?
无论如何,高易羽没打算见死不救,因为就发生在眼前,要是一走了之和这个时代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从背包里翻出替换的衣服,一条条打好死结拴成长绳,又挂在巴洛克吉他上,朝着河里的人就是一丢——这玩意儿空心木头,能浮起来。
女孩子的力气虽小,但其中组成绳索的,那可有一条和她共鸣了的内裤……注入魔力之后那可得劲了。幸好,投河的人也抓着巴洛克吉他,被救上了岸。
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茂盛的胡须在脸上爬了整整一圈,小寸头,有点秃顶……但是个英俊的白人——虽然因为被河水冻坏了,而变得憋红。
“感谢……感谢您!圣哉上帝,圣哉大能者,圣哉不朽者……怜悯我们……”
“咦,听得懂。”
投河者的声音很高、很尖,仿佛女性一般。
“无论如何,我会赔偿您的乐器……等等,这、这是古董吧?巴洛克时代的吉他……啊啊,这音孔!”男人一脸羞愧,反而变得更难受了,“我的收入恐怕不足以支撑我赔偿……但我一定会的,请您……阿嚏……”
“行,你一定要赔,赔不起就找点其他等价的给我。”高易羽一点也不慷慨。
“没问题!我会先向尼古拉校长预支工资……无论如何,请您明天来莫斯科音乐学院……”
“哦?你还是教音乐的?”
“是的,我教作曲、钢琴等等,我叫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您抵达莫斯科音乐学院之后,报出我的名字,我便会前来与您协商赔偿事项……再次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055·心思细腻的
彼得·伊里奇……高易羽回味着被弹舌拉长的“e”发音,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柴可夫斯基?
莫斯科河的河水、十九世纪末沙俄的凛冬,顿时都成了不值一提的东西。犹如从天上劈下闪电,灼了高易羽的身心,她不由得打了个颤。
这可是柴可夫斯基啊?也许会有同名,然而在莫斯科音乐学院任教,又长得跟高易羽曾看过的照片十分相似,这应该没错了吧?
“你既然……既然……是大学的教师,是个体面人吧?说不定还是个全职作曲家?那为什么还要寻死呢?总不会是想去游泳吧……朋友。”
“朋友,我……阿嚏。”
柴可夫斯基发着抖,莫斯科河的水浸透了他带补丁的棉衣,他犹豫着是脱掉,还是穿着,但无论怎样都不好受。然而救命恩人的话,还是要回的。
“唉,朋友,我正饱受着婚姻的痛苦,不,年轻的朋友……若是你有朝一日因俊俏的面庞,吸引了异性的投怀送抱,请一定要拒绝!”
“……所以你是因为婚姻,才想不开自杀?”
高易羽也不吝啬,解开行囊,从里面拿了件本来预备着的棉袄。
绣着大红花的布,裹满厚实的老旧棉花,这是之前她妈妈丢来的那包老旧衣物里,用来过冬的,可能是在东北还是哪里买的,高易羽觉得挺厚实就带上了。
“正是……感谢,感谢你的慷慨,音乐,朋友!”
柴可夫斯基早已冻得受不了,干脆把外衣脱了,不怎么客气便借过大红花棉袄,虽然紧巴巴的,但穿着暖和就行。下半身实在是没衣物可替换,这倒没办法,他也羞于在大街上脱掉裤子,只能耐着。
这件大红花棉袄给了他一些动力。
“我那妻子……新婚没几个月的妻子,昨天竟然……竟然……”
“竟然?”
“竟然问我,哪里可以买到我的乐谱!我从未受过这样的耻辱!”
为什么会耻辱?高易羽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唇,仔细回想柴可夫斯基的那些历史故事……但很遗憾想不起太多。
他是个极其特殊的古典音乐大师——起码在后世得到了这样的评价,高易羽当然熟悉他的音乐。但在这个时代,在他三十来岁的现在,对他这个人是十分陌生的。
但发生了什么还是知道的——
伟大的柴可夫斯基寻死未果,被十七世纪的巴洛克吉他、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内裤,联手从河里捞了上来……历史恐怕又被污染了。
高易羽十分汗颜,但与此同时,获救的柴可夫斯基找到了发泄口,将压抑着、甚至令他想要自杀的那些哀愁,通通用飞速的弹舌音说了出来。
“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