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取决于你会不会瞎干涉历史,给我增加工作量了。”
“……我不是这种人。”
“哼哼——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不给高易羽反驳的机会,那本《历史》之书,在德利多利的面前漂浮了起来。
它发出幽深的、驳杂的、迷幻的光晕。
仿佛有风,令它自己翻开了自己,泛黄且写满模糊文字的页码,一页页辗转。
古希腊女诗人留下的历史锚点,那一行记述个体历史的文字——指引着书页。
不一会儿,它停在了某一页。
在纸张的空白之处,锚点的光辉融入了其中——
“……为什么是新内容?”德利多利发出了极为困惑的声音。
高易羽感觉有些不妙,本想从德利多利手里逃走。
但她晚了一步,历史锚点已经确定了,甚至来不及让人呼喊求救。
她眼中的世界开始模糊、扭曲,互相融入。像是打入面粉的鸡蛋,或是融于锅底的黄油,物质形态被重塑。而历史锚点,会决定这一切被塑造为何物。
所以——
「行吟万千时代的吟游诗人,她的三千年之旅
从旅程的最终点开始,逆流而行」
135·岛
「人们认为,万物总是有一个开始
以及,一个终点
无人知道这个世界、这一宇宙,是如何开始的
但我的父母,却能告诉我
我的世界是如何开始的。
——来自一个吻。
他们因我的诞生而喜悦
因此在身为婴儿的我,那通红的脸蛋上
留下了饱含爱意的亲吻」
……
莱斯波斯岛的夏日海风,是温暖、略带湿润,以及咸甜的。如果是从城市的方向吹来,那便会掺杂着些许的葡萄味道。
萨福清楚这种味道,并且感到熟悉。那是她曾被从这儿驱逐时,闻到的最后气味,也是被故乡重新包容时,从船上抵达港口,所闻到的第一缕气味。
他们在这儿种植葡萄藤,然后酿造葡萄酒。
——但在这里嗅不到。
这里有的只是海潮味,它们会充斥所有人的鼻子,没办法再容纳其他。
如果是以往,这知更鸟蛋般蓝色的海洋,也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无法容纳其他。
但今天不同——
萨福看着沙滩上,那木棍留下的诗文,甚至无暇去欣赏晴空之下的蓝色大海。
这是一位十四岁少女所写诗歌的上半部,是真挚而诚恳的诗。虽然无需多久,海浪就会冲刷掉它,再也留不下什么痕迹。
但至少,萨福还有时间,去看看这首诗的下半部。
……
「人们认为,万物总是有一个开始
以及,一个终点
父母不一定会给我留下遗产,但会留下他们的终点给我
比如,用来自远方一封羊皮纸的信,书写父亲的离世
他无法再呼吸空气了,无法再说些方言了
那是他的终点,人生的尽头
被驱逐的我,无法回到那儿见证死亡
但我永远记得他曾说过
——是母亲先吻我的」
……
海浪无可避免的来到,为沙滩融入湿润,并模糊少女所写的诗。
对世界来讲,文字也好,死亡也罢,都不过是缓缓便可磨去的自然一环。
“你想当我的学生?”一边向她开口,萨福一边压下帽子,象征苍老的白色长发抵不过海风。
“是的,请收留我。”
写诗的少女,诚恳低着头。
她有一头雪色的、微微卷曲的长发。几乎没有打理过,还粘着不少脏污,可即便如此,那也是足以炫目的美丽颜色。
萨福从没有见过这种颜色,但曾听岛上掌管莱线的结社成员说过,说那些掌握魔力的人就是这样。
少女的脸庞要比银发更美,相较于十四岁这个年纪,要显得年幼不少,可那双清澈却迷离的眼,有着如她诗才般的深邃。
萨福不讨厌这个孩子——即便她是一天之前,从商船偷渡来这座岛的,甚至还背负着被罗马城邦永久驱逐这一可怖罪名。
“我听说莱斯波斯岛有一位大诗人,会给迷途之人庇护,所以……我没有钱,我没有亲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