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戏?这又是什么时代?”高易羽拉开椅子入座,仍然捧着花束。
德利多利和达芙涅对她点头致意,而前者则回答问题:“一个才华横溢的剧团……的发迹之地。在很久以后,剧团会被一个名字简单概括,以至于,人们认为这名字代表了独自一人的伟大作家……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下次是二十年后?”达芙涅问。
“是的。”
高易羽的眼前出现了酒杯,里面的麦芽酒完全不在乎她是否已成年,她本人当然也毫不在乎。但她嗅不到酒的味道如何,因为来自古希腊的花束,仍弥漫着新鲜的、带着些许海潮的芬芳。
以及——带着她的余韵。
那拥有银发和永生的少女,用她的唇,高声道出了爱。
那是无法被从心中驱逐的爱。
“她的二十年后。”德利多利说道,“但对于我们来讲,只是随我们所想。我们想一秒之后去,或是一年之后去,都可以由我们决定。”
高易羽听得心中戚戚。
可没等她发表什么意见,德利多利桌对面的小小女生,就发出了嗤笑。
“伟大的历史恶魔,说得像个大人物似的,啊,真伟大,历史或人类都将任由您揉捏是吧……但不承认自己赌输了……”
“噢,你们赌博了来着。”
高易羽其实没忘记这件事,毕竟她们是拿爱情打赌的,而高易羽自己也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
什么“只要一年经过,这位小姑娘就不会再爱自己”之类的想法,也曾被高易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实,她也完全觉得德利多利会赢……
可——
安·菲文在漫长的年月之后,仍对她呼唤着爱。
“并……不是……输了……”
德利多利怨恨的说着,手从黑雾中伸出,举起自己的酒杯——然而那已经是空杯了,转而,她抢走了高易羽的酒一饮而尽,从中汲取了勇气。
“我!”历史恶魔大喊,往外冒着酒味,“我没输!只能怪……怪我……把我们的吉他手变成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唉,那甚至散发着能超越时间的魅力,我也许是输给了自己,但绝不是输给你了。”
“噢,所以赖账是吧。”达芙涅再次嘲讽。
“这、这怎么能叫赖账,我又没输……”
达芙涅用鼻子哼了好一阵,但比起乐呵呵的嘲讽这家伙,作为古希腊的女神,她有更忧心的事:“我不会赌二十年后的她,仍爱着我们的吉他手了。”
“……别说是爱了。”高易羽小声说,“下次,应该就见不到她了。”
在几分钟前的历史旅行中,高易羽见到了,努力生活、努力融入现实、并且成为整个古希腊传说的安·菲文。
她在努力成为芸芸众生之中的一部分。
按照之前德利多利和达芙涅的看法,安·菲文只要自己踏入现实,就会回到历史之中,结束自己永恒的历史,而现在,这个兆头已经无比清晰了。
所以,下次见面时……她多半已经老去,多半,已经死去。
高易羽不知该喜该忧,对她来讲,那是极度复杂的。毕竟——她们的历史之旅,正是为了抹掉她才随之开始的……
“适当的悲伤——可以表达感情的深切……”酒馆的人们聚精会神的观赏戏剧,而台上的剧团也不负众望,“过度的悲伤,则说明你不大聪明……”
兴许是那位胸前雪白的女演员不在,戏剧的力量和观众的热烈一起,弥漫在整间酒馆。即便这是粗糙的、简陋的、不知时代的老旧戏码,却也洋溢着高易羽也能感到共鸣的地方。
被德利多利特意选中,作为他们历史旅行歇脚处,确实有它的道理……
可惜约安妮丝不在……
“你自己决定吧。”德利多利对她说,“想去哪里、想什么时候去,都由你决定,这是你的旅行,而非我们的……夜晚,也还长。”
高易羽笑了笑,因为自己并没有酒杯,达芙涅也独占了所有菜肴。
至于台上的戏剧,则是他人的人生。
没什么值得多留一会儿的事了。
将花束让达芙涅保管之后,她再一次呼出轻声叹息:“那就现在去吧——对她来讲的,二十年后。”
……
对高易羽来讲,历史旅行的种种其实都已经非常熟悉。
无论是城市、国家、整个文明体系的兴衰,或是人类轻描淡写的转瞬即逝,与这一切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