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高易羽的手中,叠成了三张a4纸,与半根笔芯的墨水。
最终——
它们会在高易羽一次次打磨的琴弦里振动、停下,余音淡去。
恰如历史本身那样,再怎么纵情讴歌过,死去也不过无人记得。
……
每个人都在看自己的谱,三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
直到安·菲文抬起手:“约安妮丝,我想看总谱。”
众人才反应过来,手中这已经足够杰出的音乐,其实只是曲子的一部分……
而约安妮丝先一步,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来合奏试试吧?”她自信的笑着。
骚动声在桌面上回荡,但细听,它们并不是有意义的讨论所构成。这骚动声不过是达芙涅“妈的,我没谱子”的叹息,喵喵“唉,女人”的感慨,和安·菲文“很期待”与高易羽的“折磨我?也行。”
并且,看着约安妮丝的笑容,感受着自己心中的期待,高易羽就这样明白了,如果世间有哪一位也许存在的神祇,能抵达此时此刻,约安妮丝抵达的音乐高峰,那自己献上信仰也将无妨。
而约安妮丝本人——高易羽想献上爱。
可惜那是现在水平尚不足的自己,还不足以表达的词。
“怎么啦,不想合奏吗?”约安妮丝忽然问她。
高易羽才发现,自己好像想太久,以至于大家都瞪着自己,怀疑吉他手要破坏这场合奏。
她只好小声说:“腿麻了。”虽然并没有。
于是迎来哄堂大笑,她就这样被众人合力,扛着走了。似乎,大家都对能光明正大摸到高易羽,感到开心。
……
来到录音室,一种锐利的感觉将平日的散漫削碎。
包括约安妮丝本人,所有人都认真至极。作曲家拿出了这样的曲谱,将世间前所未有的音乐高度,勾勒在她们眼前,只等待她们去攀。
高易羽再度确认曲谱,在插电之前弹奏了半分钟,将一些重点抓在了手里。又根据这种触感,用数分钟选好了拾音器档位、效果器配置、还有自己——作为乐手的出力程度。
500%。
她放空了心灵,不再去想其他。
也没有思考技术上的事,如何演奏,或是自己是否能做到。
仅仅将灵魂寄托给了曲谱,将身体还给本能。
那个承载着天赋、承载着迄今为止所有努力的身体,她无条件的信任。
如果这样去演奏也不够的话,她会找德利多利来一趟历史旅程,在漫长的岁月里磨练技术。
——鼓棒倒计时的声音,淡淡传来,高易羽她最后的念头撕去,身体只剩下空壳。
此刻,她仅仅为演奏而存在于世。
她的食指推动三弦四品,向上——以一个轻佻的半音作为开头,蜻蜓点水般淡去,随后是象征历史开端的一组鸟鸣。
旋律和音符的编排,像是振翅时切风而行。
贝斯融入了进来,它们是落在时间长河上的羽毛。
鼓点在伺机而动,因为它尚未揭开历史的雾。
随后——钢琴。
那架来自百年历史之前,所有电子琴原形的第一台电钢琴,奏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音符。
旧时代亡灵的音符——在无星的夜空里闪耀。
高易羽弹起下一段,那是——
可比起演奏本身,高易羽的意识在晦暗的深处,模模糊糊像是抵达了什么地方。像是……能感觉得到……某个伟大的、浩瀚的……哀愁的故乡。
而故乡——名为家的东西向外延伸,那是一条条路。
它们像线条,在世界上奔袭。
可最终,它们会绕行世界一圈,回到家……回到故乡。
线条——不,音乐,那旅行的音乐不甘心于世界的狭隘。
它向外继续奔袭,它走上了另一条路。
可最终,它依然绕了一周,再度回到了故乡。
数次重复,音符在旅行和旅行结束之中,在世界上留下了许许多多条,洒满音乐与魔力的道路,它们像线条一般,卷绕着这颗浩瀚的、无始无终的、圆且苍蓝的哀愁故乡。
高易羽回过神,她的灵魂前所未有的颤抖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超脱感,将她的一切连在了一起。
她像是能看见采光井落下的光点,是经历了多少变迁,从宇宙的哪里抵达此处的。也能明白自身的肉体,是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