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饿......”

皮包骨头的干瘦小孩蜷缩在角落火堆旁微弱喃喃。

火堆上架着一口铁锅。

滚烫沸腾的灰黄液体内翻涌着树叶、不知名黑色絮状物和......大半个骨肉分离的手掌。

“死孩子，就晓得喊饿，怎么撑不死你，哎~马上就做好饭喽，真是遭罪呦~”

旁边眼眶凹陷，身体浮肿的老人轻声骂道，擦了擦眼角泪水，看了眼锅内，开始用勺子轻轻搅动，咽了下口水又撇开目光。

她的动作很迟缓，身体有些摇摇欲坠，手臂剧烈颤抖着，但还是不停搅动着锅内。

周煌面无表情，注意到她身上缠着黑红色染血绷带。

仔细看去，在她干瘪枯老的手臂末，手掌没了。

放眼望去。

在这里好似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数百具如尸体般的枯瘦身影躺在阳光下。

仿佛长期没有进食而麻木寒冷的身体此时才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泥土地面混着不知道是血肉还是污秽，土黄中带着些许黑红。

没有任何杂草。

远处几颗几乎枯死的大树光秃秃的，一片叶子都没有剩下，树皮树根都被扒开，隐约能看到周围的锅内翻滚。

房屋有些简陋，都是泥土房屋，空气中弥散着浓烈的臭味。

周煌往远处墙角那看了一眼。

那里躺着几个安静的人，胸膛没有任何起伏。

“是你们发出的臭味吗？”

周煌低声沉沉道。

没有回应。

“那是你们发出来的吗？”

周煌扭头看向前方锅内熬煮着散发异味的食材询问。

“亲爱的~死人和铁锅可不会活过来回答你的问题呢~”花火在一旁轻笑道。

“是啊......”

周煌点点头，平静道：“这股讨厌的臭味，或许我应该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往前方看去。

能将所有人收纳于视线当中。

隐约间他仿佛能看到浓浓的绝望在这里汇聚！翻涌！沸腾！

沉默。

“小兄弟，哎，你也别太在意，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我看多了也会难受，但确实帮不了。”

林意年苦笑摇摇头，走过来安慰。

“我没事。”

周煌眼帘微垂，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路过那个断了一只手掌的老人身边时，周煌停下来。

对方脸上老人纹干枯深陷，让他想起来小时候放暑假，回到乡下玩看到农田里那干旱崩裂的土地模样。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面包和一瓶矿泉水还有几枚奶糖。

矿泉水打开。

几样东西不动声色放到她面前。

“喝吧，别想着留，会被抢。”

说罢周煌径直离开。

老人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看了眼他。

脸皮颤抖几下后，她用尽力气将其拿起。

小心翼翼给那个皮包骨的男孩喂了些水，将所有面包都塞到他手里。

随后双膝弯下，跪在地上颤抖着向周煌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周煌默默往右侧走了几步避开。

他救不了所有人。

身上物资虽然够他跟花火吃几年。

看似很多。

但实际真拿出来，

也就只够在场所有人几天伙食。

无济于事。

更何况他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圣母玛利亚，做不到牺牲自己的全部去拯救他人。

刚才只是单纯不舒服罢了。

但从根本上，他也完全没有改善对方的处境。

周煌保持沉默。

众人一路向前。

队伍气氛有些沉闷。

周煌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花火怎么会这么安静？

难道她也同情起这些人了吗？

扭头看去。

花火压根不在队伍里面，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花火？！”

周煌喊了声，没有回应。

“怎么了？”林意年转头看过来。

“花火不见了，我去找找她。 ”周煌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

虽然她确实皮得很，但也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