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地想起过年时他回家,母亲兴冲冲地要跟他比谁高,他们俩站一块,他才发现往昔记忆中高大的母亲竟然只到他下巴。
也只有那时候,他才恍惚想起有句歌词是……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
他忽然放下菜刀,抬起手捂住脸,放慢了呼吸。
为什么忍不住想哭呢。
大概是,洋葱太辣了吧。
他想。
……
吃完饭他躺回了床上,关了灯,听窗外的雨声。
平常这时候他应该在跟朋友打游戏,只不过今天朋友好像有事,跟他发了信息说今晚不约。
平时也只有这朋友一个人不嫌弃他技术菜,如今没了朋友,他也没有打开电脑的心情了。
他开始给母亲发信息。
他说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
他说爷爷出什么情况立马给我发信息,我请假回家。
他说这两天雨下得很大,你让我爹注意点,开车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他真的很不会说话,或者说这些年来他跟家里人聊天从来都是如此简单的例行几句。
然后母亲回信息让他也不要担心,让他照顾好自己,别累着了。
他说嗯,好。
手机渐渐没电了,他爬起来想给手机充电,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停电了,以往窗外明亮的万家灯火如今熄得一盏灯都不剩。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只剩最后一点电量的手里。
不充就不充吧。
他扯过了被子盖在身上,抬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为何身体愈发沉重,关节酸疼,人也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他估计着自己可能是淋了雨发烧了,于是挣扎着起床去柜子里取了温度计量体温。
三十八度七,已经算高烧了。
穷人最怕生病啊。
医院里挂个号输水开药就几百块没了,他去不起。
所以他踉跄着去取了退烧药出来,就着冷水喝了,重新爬回床上躺着。
在深秋雨夜里,发着高烧的年轻男人喘息着躺在床上,想这时候他能向谁求助。
他不想麻烦朋友,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他只希望退烧药能有用,最好他睡一觉醒过来烧就已经退了,这样皆大欢喜,多好。
可他又觉得难过。
这种时候……他居然没有哪怕一个能求助的人么?
不,或许还不止这样。
他甚至连看病的钱都没有。
恍惚中年轻男人忽然想到前些天看到的,某个视频网站发布的宣传视频。
差不多跟他一样大的年轻人可以玩航拍,跳伞,出国旅游,穿着好看却昂贵的裙子蹦蹦跳跳。
他们被称之为后浪。
可他却只能缩在出租屋里,在潮湿阴冷的雨夜发着烧,忍受着痛苦与孤独——他突然觉得相比于他们……他好像已经不配自称为人了。
更像老鼠。
生活在下水道里,偶尔会探出头窥视月光的,阴湿带病的,老鼠。
他缩成一团,慢慢吐了口气,然后竟发起抖来,牙齿都在打战。
他觉得他好像快死了。
可手机没电了,他联系不上任何人,他也没有力气再去下床开门下楼看病。
退烧药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相反,它好像成了导火索,让所有病痛一起爆发了。
他几乎已经睁不开眼。
他觉得全身都在发烫,他渐渐有些呼吸困难,甚至只有用力吞咽才能感觉自己确实呼吸到了空气。
他挣扎,他扭动身体,奋力想从床上爬起来,他流泪,他无声地嘶吼。
他不想死啊。
可他终究没爬起来。
在被死神收割前的最后时间,他转头看向电脑桌上吃了一半的那份鸡胸肉,感觉有些滑稽,又有点想笑。
啊。
可惜。
他生命里的最后一顿晚餐,居然是一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鸡胸肉。
然后,他闭上了眼。
[未完待续]
10-准备工作
江酒叹了口气。
她看着那条鲜活的生命挣扎,抵抗,最终不为人知地死去。
从始至终都悄无声息。
那对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夫妻可能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