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载着她在荒野中奔跑起来。
……虽然鬼知道一块没有腿的石头是如何像真正的马那样颠簸着前进的。
但总之,就像是程序员用bug成功地实现了客户的需求那样,既然这块石头的确能被骑乘,能动起来,那江酒就干脆放弃了思考,同时也说服自己放弃了所谓的合理性。
毕竟这里是地狱。
骑乘能力ex的骑士在地狱里找到一块能像马那样奔跑的石头,就像汽修工人会随身携带扳手一样,是非常合情且合理的事。
对吧?
所以江酒便一路骑着那块石头自荒野之中来到了吹笛人的主城。
根据所有冒险小说的常规展开,她去到了城中的酒馆,希望能在这人多口杂的地方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情报——但一个上午过去了,她听说的无非只有附近发生的一些鸡毛蒜皮小事。
比如附近哪家牛头人的妻子背着它有了新欢,城主又新娶了位年轻貌美的少女,以及偷人的王老汉被苦主找上门来差点没被活生生打死。
当然也不是没有关于深渊争霸赛的情报,只不过关于深渊争霸赛那些地狱之民似乎还没江酒这个来自上城区的小魔女知道的多。
但还好最后她的确还是得知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比如吹笛人主城的深渊争霸赛海选场地在主城南边的城墙附近,而通过海选将要代表吹笛人主城参加深渊争霸赛的参赛选手可以得到承冠者的奖赏。
江酒对后者不是很感兴趣,对她而言真正有用的反而是在吹笛人主城几乎众人皆知的前者。
于是她离开酒馆,骑着那块石头,向主城南边的城墙附近赶去。
显然江酒低估了地狱君王们帮助视线愿望对地狱之民们的吸引力。
——人,到处都是,熙熙攘攘密密麻麻,几乎挤满了城墙一圈的,全都是形态各异的地狱之民。
他们近乎狂热地围绕着架设在城墙旁边的擂台亢奋地高声呼喊,而擂台上参加海选的选手们捉对厮杀,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血与火的味道。
输赢第一,其余第二,
生命对地狱之民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所以上台前甚至不需要签署什么生死状——就好像在所有选手踏上擂台的一瞬间开始,他们就默认了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的残酷事实。
就像被扔进培养皿因此而彼此吞噬的毒虫,无论在一开始到底有多少,而最后剩下的必定只有硕果仅存同样也是毒性最猛烈的一只。
江酒看着台上的人厮杀,台下的人呼喊,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有点荒谬。
不过只可惜,如今她自己也是其中身不由己的一员。
所以江酒报名了海选赛。
但人实在是太多,在她之前还有不止数千位参赛者,于是她干脆把她骑来的那块石头当成了小板凳,往上面一坐,远远地看着擂台上的人继续厮杀。
一个接一个,血流成河,擂台的地面几乎被染红,不断有尸体从上面被抛下来,在不远处堆成一座小山。
继亲身感受到热情好客之后,江酒再度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民风淳朴。
她有点麻。
可这时候她忽然听到身畔响起苍老的,略带无奈的和蔼声音:
“还不习惯地狱的生活么,孩子?”
江酒下意识转头,便看到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一位衣衫褴褛,随身带着柄简陋骑士剑的老人。
大约是已经活了足够长的时间甚至老得已经快要死了的缘故,老人脸上的皮肤松弛,有无数贮满风霜的皱纹和沟壑,看起来就像榆树皮一样。
可他的眼睛依旧明亮,虽不能说通透如少年,但也并不能算得上浑浊。
而他身上穿着的锁子甲和内衬的衣服看起来都破破烂烂的,右脚的鞋子甚至破了个洞,露出皴裂而干瘪的两根脚趾。
就连他随身携带的那柄剑都破损得不成样子……倘若那剑格和剑柄都几乎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黝黑而纤长,但几乎没有任何锋刃的玩意儿能被称之为剑的话。
破落骑士。
——这便是江酒对老人的第一印象。
而之所以她能够勉强辨认出老人过去可能是位骑士,只是因为老人那柄光秃秃的骑士剑上唯有一处纹章保存完好,甚至清晰可见。
那是一头雄狮。
但天下之大……无论是上城区又或者地狱中以雄狮作为纹章的骑士团都数不胜数,所以这倒并不值得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