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绾卿咽下酒液的时候，视线缓缓回收，正好跟一个人眼睛对上了。

那人突然之间跟她四目相对，有些惊慌，还有些无措，玉白的脸没什么变化，但是耳朵脖颈处的皮肤却是染上了如云霞般的红晕。

季绾卿并没有像之前对待陈述那般游刃有余的继续跟他对视，反而逃避似低下头躲开他炙热含情的温柔双眸，更是希望那人收回对自己如火般炽热又如水般纯净的情意。

那是今年科考殿试中的第一名，新科状元——秋京墨。

季绾卿清楚的知道，依凭这个人对自己的情意，绝对是个顶好的助力。

毕竟他可是某个重要之人的心上人，还是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毕竟那人的白月光看上了在污泥里打滚的自己，若是以此做刀，怕是足以扎的那人刀刀出血，并且还是不用自己出手，兵不血刃的那种。

可是。

季绾卿低头借着整理自己衣袖的动作回想起上辈子不堪的过往。

她一开始被卖到青楼的时候，除了卖她陷害她的那波人，只有那个胆大包天的鸨母知道她的身份，因此后来为她付出一切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并不知情。

前面三个月，她一直想要逃跑，可是没有一次成功过，反而被打的遍体鳞伤，险些饿死，后面她终于不再明面上表现出想要逃跑的想法了，日子才好过一些。

不过半年的时间，她就从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变成了欢场上盛开的灼灼红莲，周身沾染着不知名的香，透着诱人的媚，偏偏她的眼睛长得极好，本是含情的桃花眼，浸着勃勃的生机与不屈的坚韧。

糅合了她自身的气质，变得更加吸引人。

季绾卿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可是鸨母用手指轻挑她的下巴，注视着她绝美无暇的容颜，指腹隔空摸着她画的勾人的眼尾，“就这样不服输的生长下去吧，你会是我最好的作品，所有男人都会心甘情愿，跪倒在你的裙下的。”

秋京墨来到她房间的时候，她已经被鸨母辗转卖了很多次了，次次皆是天价，正如鸨母说的那样，她如谪落尘间的一轮明月，身处黑暗，却从未被沾染吞噬，身体是肮脏的，灵魂却是无暇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俊秀挺拔的男子，一进来就开始无声的落泪。

眼泪啊，多么常见的东西，就连季绾卿的脸上都天天布满泪痕，只是她哭的眼睛红红，嗓音低哑的模样更加惹得那些人对她痴迷，对她的肆虐更多。

楼里有个服侍她的姑娘很羡慕她，说这些都是爱痕，她并未碰到那些变态的人，玩的狠了，十天半个月都下不来床，不过她看着季绾卿的脸，又觉得理所应当，这样的美人即使流落到这种地方，也合该是被放在掌心怀抱里疼爱的。

这个进来的男人周身的气质太干净了，他穿着并不奢华的衣服，可却气质出尘，整个人丰神俊逸，仿若一根翠竹，不肯低头，不肯沾染污浊。

只是这根翠竹此刻却弯下了自己的腰，哭的不能自已。更是在以后为了他放弃了之前所有的坚持与梦想，他变得污浊黑暗，只是为了帮季绾卿赎身，他陷入了疯魔偏执，只要自己把季绾卿买到了，以后季绾卿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季绾卿后面的弥留之际听到了很多不好的消息，其中一个就包括秋京墨的。

说是这位新科状元郎，才情好，长得好，前途一片大好，能力也强，又得圣宠，若是走得安安稳稳的，最后怕是会封侯拜相，谁知道做官还没有一年，就开始贪墨巨额金银，东窗事发，被判斩首示众。

令人唏嘘不已，纷纷猜测他为什么这么需要钱，就算是因为之前太穷了，可现在也做官了，并且每个月的俸禄不低，足够他过得舒服自在了。

明明有一只下金蛋的母鸡，结果为了一粒蛋，把母鸡杀了。

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所以然，后面才知道是为了季绾卿，众人一时之间无言。

为了个名声尽坏，毫无礼义廉耻，甚至后面还是个人尽可夫的青楼卖笑人，纵使季绾卿是长得不错，可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吧。

接下来的推测就尽往那些污糟事上想了。

季绾卿直到死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却也觉得满心愧疚，毕竟秋京墨是唯一一个除了外祖父外祖母外对她最好的人，并且还是个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外人。

后来在母亲陆婉婉的帮助下，她上一辈子所有的记忆都变得极其清晰。

只是因为小时候帮忙打恶霸的一鞭子，让她母亲安葬的两锭银子，以及一盒子她不想吃继而给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