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颀便在左豫的命令下匆匆忙忙离了大理寺。

怀王带着谢玿进了审讯室，命人把守在门外，当然主要是拦着左豫。怀王施施然坐下，而谢玿则是被粗暴地绑在对面的刑架上。谢玿垂着头，温顺如砧板上待宰的鱼肉。怀王看着他，莫名地烦躁起来，谢玿有什么特殊的？凭什么得王玢青睐？怀王只是看着他，一字不语，唯有一旁烧红的烙铁躺在炙热的银炭上发出“噼啪”声。

室内温度在升高，汗水顺着谢玿额前的发滴落在地。怀王终于开了尊口，问他道：“你知道你为何会落得这般地步吗？”

谢玿缓缓抬头，张开口，声音嘶哑：“不知。”

怀王站起来，绕着桌子走了一圈，顺手抄起桌上摆着的牛鞭，举在眼前端详着，笑道：“你不曾想过是谁要害你吗？”

谢玿依然道：“我无罪，王玢自会还我清白，我为何要想？”

怀王听罢，眼珠缓缓移动，视线落在谢玿身上，眼中骤然迸出寒意，转身扬鞭“啪”地抽在谢玿身上。谢玿惨叫一声，胸前赫然裂开一道血口，汩汩外冒的鲜血，将囚服浸湿。谢玿感到鼻腔里涌上一股腥甜，整个胸部都在抽搐，两手紧攥，青筋爆出，意识在巨大的痛苦下有一瞬模糊不清，一口银牙似要咬碎在口，嘴角已是溢出鲜血。

“王玢？你在开玩笑！若非他王玢，你能落得这种地步？本王告诉你，一切都是他王玢策划的！”怀王怒目圆睁，语气恨然，谢玿想反驳他，可怀王一抬手，又是狠戾一鞭落在谢玿身上。谢玿一腔牙关咬出血，指甲嵌进皮肉，嘴里溢出更多腥红，也只是瞪着双眼，闷哼一声，视线模糊，两眼充血。

外面的左豫自是听到了动静，怒火直冲天灵盖，他心痛如绞，高声冲里喊道：“王爷，您怎么可以动刑？谢玿乃是士大夫，享颂系，您没有道理对他动刑！”里面的刑罚还在继续，一旁的常彗冷冷地看了左豫一眼，左豫见叫他不动，顾不上尊卑，竟是要硬闯，却被侍卫拦住，左豫搏不过他们，“嘭”地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朝里面磕头大喊道：“王爷！王爷！求求您放过他！他还只是个孩子啊！”那神情，竟是要哭出来。常彗看着左豫，无动于衷，只对他道：“大人家中亦有小子，同情心泛滥，在下可以理解。只是怕大人不自知，将锅水引到自家身上，届时，不知大人该心疼谁。”左豫却是不曾听见一般，只长跪不起，常彗看着他，不置可否，目光转向他处。

怀王听见左豫的声音，心中更是烦躁，凭什么一个外姓人都对谢玿这么好，竟是扬鞭卯足了劲在谢玿身上鞭笞，怒吼道：

“你知你父亲求王玢救你时有多卑微？蝼蚁！像蝼蚁！他凭什么要护你？他凭什么要救你？他救不了你，而我会杀了你！”

怀王此时已是失去理智，双眦尽裂，似是要发狠将眼前之人彻底笞杀，好似他的不满，皆是由谢玿引起。

谢玿起先咬牙坚持，意识愈发模糊，粘稠的血顺着双腿流下，左颊上也裂了道口，往外渗着血。他已辨不出疼痛，只留一丝意识，耳边充斥着嗡嗡声，眼前袭来阵阵黑暗，若非是被缚在架上，此刻只怕是倒地不起。

外头的左豫听见里头鞭笞皮肉之声，那声声闷哼，一声一声，如钝刀绞心房，叫他心疼欲亡。左豫眼眶红肿，哭着哀求道：“求求您放了他吧！求求您让我进去！他还只是个孩子！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会杀了他的！”常彗只是冷言道：“大人何出此言，王爷自有分寸。”可是他却是不知。里面那人已彻底失去了理智。

怀王见谢玿昏厥过去，弃了牛鞭，端起那一桶盐水泼在谢玿身上。一声凄厉的惨叫，巨大的痛苦几乎将谢玿的意识撕裂，喉管里尽是积血而发出咕噜声。左豫在外头听着，几欲昏厥。

而怀王依然不肯罢休，他抄起那烧红的烙铁，猛地按在谢玿心口，用尽浑身力气，怒吼道：“去死！去死！去死！去死！”谢玿彻底没了声响，炙铁焦灼皮肉发出刺耳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肉香味。外头的左豫常彗俱是一愣，左豫尖声叫道：“天杀的啊！怀王，你践踏忠良，不得好死！”便像头疯牛般要往里冲，常彗让人将左豫死死压在地上，自己连忙冲进去。左豫挣扎着，两个人勉强控制住他，他口中不断骂着怀王宵小云云，常彗心中慌乱，生怕怀王真把人杀了。

果不其然，常彗一进去，便见怀王举了剑要将谢玿斩杀，常彗一个箭步冲过去，飞快接下那一剑，一声闷哼，握住剑身的手颤抖着，血自常彗手中如柱流下，怀王这才清醒过来，常彗身子微颤，面白如纸，对怀王道：“殿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