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事到如今,他已没什么好怕的了,他本就万劫不复,又何惧万丈深渊,十余年布局便为他日扳倒太后,如今不过这个“他日”来得早了些,能护下心爱之人,他说,从不悔。
念此,王玢竟微微一笑道:“苟活半辈子,余生光明磊落行。押上我这周身性命,赌你们大厦将倾。泗察亲王,我疯起来,你们总是要怀着一丝畏惧之心的。想要坐上那把龙椅,先扳倒我;扳倒了我,你们还有什么余力去撼动他的帝位?”
怀王死死地盯着王玢的眼,王玢眼里满是松弛与蔑视,怀王败下阵来,方才的狂怒一去不返,余下满是落寞,他看着王玢,艰难道:“你承认了。”王玢不置可否,怀王也因此陷入了沉默,许久,他开口道:“你十余年斡旋,却为谢玿放弃了一切,王玢,你真傻,太后会不择手段杀了你的。”
“随她,然而,我亦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你们。”
“从何时起,你投靠了帝?”怀王突然问道。
“我从未背叛过陛下,我从来不是太后的人。”
“王玢,你是一条恶狼。”
“那也是太后亲自喂大的,牙口朝着你们罢了。”
怀王苦笑摇头,道:“我不在乎你杀我多少人,也不在乎你究竟是谁的人,我可以假装无视你的一切,我不在乎这天下姓什么,皇位谁来坐,我也可以不在乎你喜欢的是谁,我只在乎你,我在乎你犯傻,拿命去和太后拼,你一定活不了,就算太后死了,你所忠的那个人,一定会为了坐稳那把椅子杀了你的。你太强大了,你在向敌人露出自己的利齿锐爪时,也让你的主人夜不能寐,王玢,你懂吗!”
王玢略一垂眸,心中早已预料到这是必然的结局,他以为他早就释然了,可当被人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却发现心中满是苦涩。
“可我不在乎。”王玢如是道。
怀王听罢,竟是“哈哈”笑将起来,是不可思议、无可奈何又难过的笑,他看着王玢,像是隔了千万里,道:“你要犯傻,我陪你一起犯,你要推倒太后,我便和你斗。在我还活着的时间里,我不会让你死的,饶是太后,也不能动你,我们现在已是敌人,王玢,与我一起粉饰太平,但我会一直盯着你,不死不休。”
王玢看不透怀王,但他知道怀王这是在养虎为患,他同怀王道:“你疯了。”
怀王耸耸肩,道:“彼此彼此,这是我和你的斗争。”
王玢内心波澜起伏,虽然往后行事会受限于怀王,但好歹,基本局势未变,太后不会成为最大的障碍,这便够了。既然已经苟活了半辈子,他又怎会在乎余下几年过得怎么呢?王玢难得正眼看了眼怀王,果然是个疯子。说来也是好笑,两个男人,一对敌人,今日竟然敞开心扉说出各自的真心话,大概是因为最开始,王玢以为无路可走,故而无所谓了,而怀王,在王玢面前,一直是个疯子。
怀王不再看王玢,略微疲惫道:“这次是我赢了,王玢,你早已发现你别无选择了吧?你要救谢玿,便得弃了尹烨,你要良善,就只能看着谢玿死在狱里。你以为区区御史台挡得住我吗?只要谢玿在狱里一天,他离死就越近一步。王玢,你有这个能力保住一个,我想知道,你会怎么选。”
王玢唇色发白,平静道:“泗察,你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我不是圣人,你明知道我会怎么选。”
“我要你亲口说。”
王玢长舒了口气,缓缓道:“弃尹烨,存谢玿。”
其他人与此案关系不大,既担着这个职责又拥有极大权力的,便只有同命主事尹烨。他只需要将所谓证据收集,祸水东引,撇清谢玿的关系,便可救下谢玿,而所牵涉之人,一个不留。
“若我不这么做呢?”王玢问怀王。
怀王笑了笑,道:“你一定会。人皆有私心,你也不例外。”顿了顿,怀王拿出一个锦盒,打开,是一本账本,他把那锦盒交给王玢,道:“我替你准备好了。王玢,我要看着你备受煎熬。”
王玢愣愣地看着手中的账本,面色有一瞬发白,手中仿佛抓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从一开始,怀王便故意将谢玿与尹烨凑到一起,怀王赢了,无论如何抉择,于怀王而言都是好事,除去谢玿或是得到尹卿。王玢别无他法,他做不到眼睁睁看谢玿死。
王玢取出账本,紧紧攥在手中,隐忍着,眼尾泛红,转向怀王,颇有几分咬牙切齿道:“殿下,好算计。”说罢,转身离去。
怀王目送着王玢的身影消失不见,转过身子,常彗从屏后走出,皱眉道:“您这般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