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先帝,面对从他口中说出的无端的指责,太子究心下一痛,道:“儿不懂您在说什么。”
先帝冷笑:“你很快就会懂了。”
话音刚落,便有宫人来报,道是在东宫中,搜出了大量人形布偶等巫蛊之物,每个小人都对应着一个人名,上面涉及之人,多达二十二人。
太子究惊愕抬头,便对上先帝的眼,那眼中,尽是冷漠、失望与痛苦。太子究张了张口,喉咙发紧,竟难成一字,只能听见先帝冷淡的声音:“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近来昭容多向朕抱怨身体不适,若非昭容,朕竟是不知这背后竟是人祸。巫蛊之术,你是有多歹毒的心,便如此容不下与你不和的大臣?他们多是你的长辈啊!”
太子究惊恐万般,摇着头道:“此事儿并不知情,请陛下明察,我不会……”
“住口!孽障!昭容亲眼所见你宫中的人往她榻下藏蛊物,你是不是一定要朕把人那人带上来?”
太子究见陛下态度如此强硬明确,如坠冰窟,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巫蛊,他不知道,可他的阿耶不信他,还声称有所谓证据。
先帝见太子究跪在那不言不语,火气更甚,便让人将那宫婢押上来,跪在太子究面前,太子究努力辨认着她的脸,那婢子已是苦开,道:“殿下救我!殿下救我!奴秉命而行,您答应了护着奴婢的!您送婢子的那方帕子,奴还贴身保管着!”
太子怔愣着,下意识去摸自己常用的帕子,忽而想起它已丢了几日,而眼前之人,东宫这么大,他对此人毫无印象。太子究正失神,便听见先帝的暴怒声:“来人!把这不知廉耻勾引太子的东西拖下去杖毙!”
那婢子惊恐万般,尖叫着“殿下救我”,然而太子究脑中混乱,四肢乏力,现已自身难保。那婢子见状,眼里喷涌出浓郁恨意,大骂道:“你这天杀的薄情汉!你枉为太子!你不得好死!……”那婢子被禁军拖下去,哭喊声不绝于耳。
太子究强行镇定,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道:“陛下,儿并不识得她,儿并不曾与她私相授受,那方手帕,已不见多日,儿是冤枉的,请陛下明鉴!”
“什么都是你不知!那婢子一并招了,你是如何与她在东宫月下幽会,如何……”污言秽语,先帝说不出口,可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其实那婢子所言非虚,故而更加叫人信服,只是那人并非太子罢了。
先帝眼里满是失望,哀痛道:“你和她,太像了。”太子究慢慢垂下眼眸,猛地磕头,轻声问道:“陛下,可是认准了是儿所为?”
先帝一愣,只道:“证据确凿,别无所言。”
太子究将唇咬出血,眼眶发红,一字一句道:“既如此,请陛下责罚!”
先帝最讨厌的便是这般态度,皇后是,郑祖之是,太子也是,他们郑家人的清越从何而来?都是虚伪,都是做作,莫名其妙!于是先帝不觉含怒道:
“皇后善妒,残害龙嗣,戕害妃嫔,品行有失,不配权拥五枚、做主中宫,即日起……剥夺爵禄,废黜后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每一字,落在先帝和太子究耳中,却似寒刀剜心。
“至于太子,肆崇巫蛊,残害手足,不敬长者,德不配位,当废除太子一位,即日迁出东宫。”
先帝说罢,痛苦地闭上双眼,太子究脸色惨白,却微微一笑,伏下身子,颤声道:
“儿,遵旨,谢主隆恩,惟愿陛下,德佑千秋,视听之下,再无忠诚!”
先帝心中一痛,太子究,哦不,皇子究已是起身朝外走去。淑妃赶到时,御书房内只剩先帝一人,他坐在昏暗的房中,两手死死抓住头发,双目猩红,泪流满面。淑妃心中一塞,却见帝抬头,哑着嗓音道:“我真的,想回去,住在潜邸的那段时光……”
翌日,圣旨飞传天下,于此一并昭告天下天下的,是禁止五姓通婚的谕告,那繁荣千年的族姓,彻底走向没落,百代之后,虽同姓,不同宗。
消息一经传出,天下震惊,辱骂之声四起,皇后太子跌落神坛,落井下石的人不少,而曾受太子恩惠的,怎么也不肯相信。皇子究却是跪在殿前,一天,两天,他总要跪松先帝的口,准他去侍奉皇后,不,庶人郑氏。先帝并无表示,却依然令人筹备皇子究的生辰。淑妃时常来到皇子究身边,陪他站在殿前,柔声道:“究,我一直想你来到我身边,我会像皇后殿下那样护着你,保你重回太子之位,助你登上皇位。”然而皇子究,置若罔闻。
那日生辰宴,淑妃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