玢垂眸失神,一定还有别的法子可以帮到陛下,要他做什么都行,不一定要夺取他父亲的生命。
“只是想抱抱您。”
王玢如此回答,手上劲一松,正准备收刀,突然杀出一只手握住王玢的手,将他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扎进王修的心口,力度之大,穿透胸膛,刀尖略微没入王玢胸口。
“哈哈,你这孩……”瞳孔骤缩,鲜血从王修心口涌出,浸湿了王玢的前襟,王玢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无比,他能感受到湿热的触感。
王玢尚怔愣着,那书僮已撒开握住王玢的手,仓皇跑出书房。那是陛下埋伏在王修身边的棋子。王玢反应过来,猛地松开握住刀柄的手,王修的身子瘫软下去,王玢慌乱地接住他,瘫坐在地,垂下头,视线对焦在王修脸上,眼泪一颗一颗疯狂地往下掉。
“父亲……父亲……父亲!来人!来人!”无人回应。他忘了,相爷工作时,最喜清静。
王玢一只手捂住王修身后涌着血的创口,一只手无措地抹去王修嘴角溢出的血,王修睁大了一双眼,一个字都没来得急说,便去了。
巨大的懊悔吞没了王玢,他知道他的父亲已经去了,如果没有拿出那把匕首,如果没有答应陛下……是他亲手杀死了他的父亲。
“父亲,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王玢的那把刀,刺穿了自己的心,一刀一刀,绞得他无比痛苦。像是要窒息一样,他绝望地嘶吼着,仰头无声痛哭,泪水顺着脖颈往下流,眼里似蒙上了一片水雾,入目皆是血光。
有人进来,“啪”地一声,苗熜手中的汤盏碎了一地,她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眶瞬间红了,视线震颤,落在王玢身上。
王玢没有反应,他只是紧紧地抱着王修逐渐僵硬的身体,喉头涌上一股股腥甜,都被他强行咽下去。他像个失了魂的木偶般坐在那儿,表情僵硬,不哭不闹。苗熜走到他身边,跪坐在他身旁,轻轻将心碎的王玢搂进怀中,红着眼道:“好孩子,放手吧,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好孩子,放手吧,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再说不出一个字,苗熜哽咽,忍不住哭了出来,王玢张了张口,想叫一句母亲,却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王玢吐血昏厥,吓得苗熜血色尽失,疯了般朝外大喊:“来人!快来人!救命啊!”
丞相病逝,相府公子悲伤过度,病倒不起,一时之间,相府大丧,素缟飘摇。
上位者为表慰问,竟亲自莅临相府,那位温婉的丞相夫人正待在昏迷不醒的王玢身边,见皇帝进来,她也并无要起身行礼的意思。下人惶恐不已,轻声提醒:“夫人……”
苗熜仍是不搭理,帝摆手作罢,蹲下来看着毫无人气的王玢,沉了沉心,道:“夫人节哀,丞相驾鹤西去,朕深感悲伤,御医会来照顾令公子,相信不久令公子便会康复。”
苗熜的拳头攥紧,强压心头的怒火,对旁人道:“你们先退下。”
“是。”
房里只剩了苗熜与帝还有昏迷的王玢三人。苗熜起身回头,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帝的眼,恨恨道:“陛下的惺惺作态,真是令人恶心。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是不会这么做的,绝对!你是怎么逼他的?你是怎么逼他们反目成仇的?你是个畜生!禽兽!他们是父子啊!你竟逼他杀了自己的父亲,你是要害死他啊!他怎么能接受得了?你个混蛋!畜生!他后半生都会在弑父的痛苦中度过,你真是畜生!禽兽不如!”
苗熜疯了一般地吼起来,将桌上的茶盏全部扫落在地,碎片溅到帝脚边,巨大的响声引来了下人。苗熜的胸口剧烈起伏,双眼红得似要滴出血来。下人担忧地前来搀扶帝王,有人则来收拾这满地狼藉。帝王面露狼狈,不敢再去看苗熜,只到了一句:“夫人好生休息,朕便不叨扰了。”就飞快地起驾回宫。
人都离开后,苗熜回到王玢身边,看着王玢苍白的脸,想着起那日的光景,她一下趴在王玢身上哭了出来,不停地道:
“你怎么这么傻?好孩子,你快醒来吧!你爹会原谅你的,他一定会的!好孩子,别折磨自己了,快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