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到了。
我们的食堂张灯结彩,就像班长们说的:“一家不圆万家圆。”
我们的脸上久违的出现了笑容,是那种吃苦吃久了,看到惊喜的笑容,不是在繁华的市区习以为常的假笑。
现在的我们,自认为已经明白了何为吃苦、何谓幸福。
“给我一座金山我都不换这桌菜。”刘朋说。
我嗤之以鼻,咸菜吃惯了,见到肉当然很惊喜。
S国极为昌盛,是天球最大的国家,十几亿的人口,国土辽阔无边,经济、军事、文化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
所以我们都是吃肉长大的,他自己都忘了。
班长金恒跟排长说:“什么鸟菜,晚上叫外卖么?”
排长说:“叫一点可乐?”说罢,两人相视一笑,随后眼里冒出杀气,对刘朋说:“我俩刚才聊啥呢?”
刘朋说:“过节嘛,我不计较。”
排长说:“一会儿给家里打电话,你最后一个打。”他笑得异常开心,比听到这句话的我们还要开心。
我感到不可思议,略带紧张地问他们,打什么电话?
“装傻?你陪他一起。”金恒说,他的眼神里带着宠溺,他一直把我当宝,因为我是班里唯一一个站军姿时,汗从帽檐和指尖流下来的人。
“朋哥,谢谢你!”我面带微笑地掐着他的大腿,用尽了我拉单杠的力气。
排长说,我们当年也是这样,我们当初吃不到鱼。
会餐的气氛与平时截然不同,我们果然是新兵,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在军营,就像好友聚会那样调侃着排长吹的牛,调侃着班长们
仿佛一切都变成了我们想象中那样,一群新兵围着班长开玩笑,排长和别的排长坐在一起看着食堂上的十几个电视机,我们在等待着夜生活,即使那夜生活只有五分钟。
营长拿起他专属的话筒,照着话筒拍了拍,又朝话筒吹了一口仙气。
他如果在酒桌上,酒量应该很大,一口气吹出去,肚子都缩进去一圈。
“妈的,吹什么吹?”班长轻声吐槽了一句。
我小声说:“就当放鞭炮了,一家不圆万家圆嘛!”
他俯过身对我说,吹话筒非常不礼貌,不要学。
我露出了我的大白牙,回应班长的是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班长笑着摸我的头。
很快,会餐便结束了,一场梦醒了紧接着就睡一个回笼觉。今天我担任值日生,我傻乎乎地一边拖地一边组织着语言,这是我第一次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排长过来偷偷把我领走,就像小时候放学被留下写作业,被我爸偷偷带回家吃饭那样:“再不打电话就熄灯啦!”
我感受到了发自心底的温暖,在半个异国他乡之地,还有人会为我这样真心地考虑,我想着,也许当初我的父母是对的。因为今晚的我,已经失去了战斗的欲望,只有对家乡的思念,只希望自己过的好一点。
我进入房间,听到了不知道是谁的抽泣声,我心里一颤,鼻子突然发酸,我看到身后有一个班长,负责监督我们,不该说的别说。
我拿起座机的话筒,按照格式要求拨出了号码。
“喂,你好?”
老妈的声音居然出现了。
我第一次感受到被科技改变生活的感觉,相距千里,我居然听到了家人的声音。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妈,是我。”我很平静,没有想象中那样的思念,思念的情绪被节日的欢声笑语压住了。
接下来就是想象中来自母亲的惊讶以及想象中的一连串的嘘寒问暖,我曾经的同学们在大学里是不是也这样和父母打电话呢?应该不是,他们大概率每天都能吃肉。
我看着抹眼泪的战友们,感到十分不解。
我回到宿舍,已经熄灯了,大家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内务,叠着衣服,今天没有之前的紧张感。我看着和我同城市来的两个老乡:车勇和刘柯,他们都在抽泣。
“别哭了!”我不耐烦地说。
我们的床紧挨着,一个和我对头,一个和我做邻居,我不想听着哭声入睡,指定会做噩梦。
车勇抬起那张涕泪横流地脸,一脸绝望地看着天花板。刘柯对我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我说:“让你吟诗了吗?你真想家,就管我叫哥。”
“我哥快要结婚了,婚礼我不能去!我爸过生日,我去不了!”刘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