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航空航天，为我举了无数个例子，以此来证明，我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我唯一的道路就是在海岸医院吃白食，因为我已经接受过训练了，对得起S国和S国的人民，所以我理应穿着军装无比光荣地吃白食。

我又找到了逃避学习的理由，兴致冲冲地期待着这几天的酒局，我为自己安排了许多我认为比学习更重要的事项。

我心安理得地享受安逸，然后在酒桌上豪情万丈地吹嘘海岸医院，我说，我每天打一百发子弹。我对自己说，这是给医院争光。

老爸的朋友们对我进行评价：“前途无量。”

当然前途无量，我穿着军装，你敢说我没前途么？

当然，他们不可能看不出我的心虚，他们在撒谎，我也在撒谎，我已经在适应社会，起码这比学习的同时带兵，要简单得多。

我已经学会了理所当然地撒谎，对我来说，面子和安逸比前途和理想重要得多。

我不想再走进教室，我选择忘记。因为在酒桌上，在这个大家都装傻装醉的场合之中，我爱上了张口就来的正义，所以我得到了面子，生活自然安逸。

在迈腿和张嘴之间，我毫无疑问地选择了后者。

我无法回忆曾经的自己，也不愿面对我读过的书，喜欢的剧。我只需要重复起床和睡觉，就能得到一份口粮。

也许安逸一定伴随着遗憾，但是谁的人生没有遗憾呢？只要我认为没有，那就没有。凭什么让眼前这些课本和试卷决定我的下半生？

于是，我无比硬气地打开手机，刷起了各种视频，这是我对命运的抗议。现在，我已经把一切的一切，都归到命运和社会的头上。

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心里缺少点什么，但是看着日渐鼓起的肚子，好像又忘记了。只不过我平时需要收一口气再走路，因为肚子太大了。

不收一口气，怎么把豪言壮语吐出口呢？我用老爸在酒桌上开玩笑的方式，开着自己的玩笑。

现在我和朋友们出门，都会有意识地选择吃拉面，因为高消费在S国，已经是一种可耻的行为。A市领导吃拉面的视频火爆全城，我们当然不会放过如此便宜的正义。

记者们默契地避开了他价值千万的豪车，人们看到视频，疯狂地点赞，因为那位领导说出了S国的人们早就想听到的一句话：“贫穷可贵！富裕可耻！”

我们又少了一个向上的理由，同时新增了一个向下的理由。

“小石啊，最近学业怎么样啦？是不是准备考个好大学退伍啊！”

电话那头，天铭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还对我充满希望。我无比心虚，便找借口搪塞了过去，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现在，回到队里，面对大家，变成了一道难题。

不努力真的会遭报应吗？

“人生真是奇怪，我刚入伍，不适应，刚下连，不适应，前段时间回家不适应吧，明天归队已经提前不适应了。”我对老爸说道：“咋样才能适应呢？”

老爸的目光着落在手机上，对我说道：“有什么不适应的？一加一等于二，很简单的道理。”

我不想琢磨他这句话的意思，可能只是简单敷衍一句，他已经适应了住在家里的我，不会像我刚回家那样充满新鲜感，我想，他们已经完全适应了军人家属这个身份。

那我如果退伍呢？他们的天是不是会塌掉？反正我是无所谓，我的世界早已坍塌，我也懒得重建。

我已经习惯性地告诉自己：“高楼没有不塌的，早点塌了是好事，不需要再担心了。”

正所谓，坍塌才是生活，屹立只是理想。我想，屹立起来的高楼貌似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它建起来的时候，人们都围着它，再进入它，再说它建的不够好，塌了以后，人们又会感到惋惜，甚至有点不舍。

我总是这样，嫉妒比我好的人，同情比我差的人，全世界没有一个被我入眼的人。

第二天，我带着坍塌高楼的粉末和没用几次的墨水，回到了海岸医院。

我就这样粉墨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