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茶壶是物证的是你,认定茶壶里下了砒/霜的是你,最后指证茶壶里的水毒害了死者的依然是你。”陆安然声音转为清冽,似被北风吹的透凉,能冷到人骨子里,“在看到了芫菁后,你还觉得没什么?你不仅医术不行,更是无德,枉为大夫!”
顾大夫被陆安然指着鼻子骂,脸色青白交加,最后变为铁青:“休得你胡言乱语,即便整只芫菁吃进去都不会毒死一个成年人。”
陆安然没有即刻去否认,而是问道:“你可曾剖开尸体查验?”
顾大夫一滞,他当时检查尸体,死者脸上全是血,身体青紫僵硬,加上银针对壶中茶水验毒,很容易得出砒/霜毒而死。
这主要也因为民间普通老百姓接触不到其他毒药,而砒/霜是用来毒老鼠的,很容易在药堂购买到。
“芫菁是什么?怎么又不是砒/霜了?”师爷问出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顾大夫浓眉紧皱,心中逐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即使极力压制依然不可控的笼罩他全身,脸色渐渐难看起来,自然顾不上师爷的问话。
陆安然解释道:“芫菁头下口式,触角十一节,丝状或锯齿状,质地柔软,两翅在端分离,不合拢,足细长。可入草药,名葛上亭长,可逐瘀,破积,治经闭,症瘕,积聚,瘘肿。”
说完之后,歇一口气,又道:“死者确为中毒,不过不是砒/霜,而是芫菁隐藏在壶嘴,它身上分泌出来的毒素全进了死者口里,从而导致毒发身亡。”
“……你可有证据?”于知县还是不大相信,一只虫子?
陆安然叹了口气,她不看别人盯着女囚道:“你丈夫生前在吃药。”
女囚身上一件单薄的囚衣,被朔风吹的摇摇欲坠,若不是把她身体绑在木头上,早就支撑不住,她脑子也有片刻混沌,眼神慢慢汇拢,落在陆安然身上。
“……是。”女囚开口,才发现声音嘶哑的像沙子摩擦地面,又干又疼,“他说前阵子偶感风寒,每日早晚都要喝的。”
“那天晚上也喝了?”陆安然道。
“嗯,因为要喝药,所以晚上的喜宴,他特意没饮酒。”
陆安然颔首,转向于知县:“来的路上,我让衙门这位伙计顺便跑了一趟她家里。”
师爷嘴角抽了抽,你指使起衙门的人来就没有一点负担?
衙门某伙计——被陆安然坑了好几回的衙役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不知道顾大夫可曾看过死者熬药的锅。”陆安然话题又扔到了顾大夫那里。
第10章 翻案(3)
顾大夫心里一个咯噔,当时他头一个进去除了血腥气确实闻到了一点药渣子味,这是源于医者对药物的敏感,但也没有多想。
至于原因……
那日来验尸前,王家的人说王员外怀有身孕的小妾摔了一跤,情况不大妙,顾大夫赶的急,匆匆验了就赶去了王员外家。
一份仵作微薄的收入,对比王员外财大气粗,是个人都知道轻重.
“我让人带了一些药渣过来,顾大夫也可以检查一下。”陆安然说话的声音拉回顾大夫的思绪,就听她说道:“黄芪、巴戟天克、白茅根、焦白术、山萸肉、萆稼、木通、肉桂。顾大夫你看这是治疗什么的?”
“肾风?!”顾大夫睁大双眼。
“死者并非如他所说得了风寒,而是肾衰之症,所以那晚他不肯饮酒,所以他早晚都要准时用药,而且看起来似乎症状有所缓解,起码表面是这般。”否则他也不会想着娶妻生子,“可是当晚是新婚之夜,身为新郎他要做什么?”
陆安然用这么一本正经的口吻问出来,引得在场的不少人嘴角狠狠抽搐,更有人大声喊道:“新婚夜不就是干!”
这话叫不少妇人呸他,男人们倒是干脆大笑出声。
陆安然似乎毫无羞怯,淡然道:“要他命的不是你,是他不顾身体所限,但这非致命,只是他比较倒霉,半夜一壶陈茶里钻入了芫菁,毒物入身,引发全身五脏六腑毒发而死。”
陆安然的话像是晴天霹雳炸响在顾大夫的脑海里,他倒退两步,嘴里喃喃:“是了,是了,芫菁之毒对常人只是局部麻痹,可放在患有肾疾的人……”顷刻间便可使得对方中毒暴毙。
他错了!大错特错!
“呜呜——”一声嚎啕大哭,悲戚万分,令众人为之侧目。
女囚的哭声震天动地,不知是为她亡夫,还是为自己能洗清罪名,亦或她今后的命运。
这悲鸣从刑场遥遥传递出去,北风呼呼的叫,仿若天地在回应她一般,白雪顷刻间变大,簌簌而落。
陆安然在于知县当场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