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这三个日子都极好,你属意选哪一日为川儿殉节?府里也好各处做准备,为你奏请一座贞节牌坊。”
秦织婳面对着厅上一张张望向自己神色各异的脸,再次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腿上的痛感清晰传至大脑,她真的回来了。
做了十多年的阿飘,被人挖坟扬灰,入不得轮回,本该灰飞烟灭的她,竟然回来了。
回到了眼前这一刻。
她清楚地记得,日前边关传来消息,她那成亲当日便抛下她上了战场的夫君江鹤川战死了,可也正是因为他对战局错误的判断,不但丢了城池,还葬送了数万大启将士性命。
消息传至京城,圣上震怒,江家上下惶急不安,便决意让秦织婳给江鹤川殉节,再在民间造势,加上秦家清流世家的影响。
果然让圣上不忍再降罪于江家。
一场灭顶的危机,用她一人的性命化解。
前世为了两个人青梅竹马的情谊,为了两情相悦的约定,秦织婳并未如何考虑,便追随江鹤川而去了。
却不想,江鹤川根本不是战死,而是逃了。
两年后,他忽然又出现在边关,以奇谋大破大荣军队,解大启军之大急,立下不世
之功,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圣上大喜,当即下旨赐封侯爵,荣耀满门。
而与江鹤川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名女子,据说就是这名女子助他立下这赫赫战功。
至于那块贞洁牌坊,简直就像个笑话,江鹤川归来后,也不过就在她的坟前撒了两点泪,转头便同家中商议娶那已经怀有身孕的奇女子为妻之事。
秦织婳当了十多年的阿飘,看着江鹤川名利双收,看着他夫妻和美,看着他儿女双全。
她几乎没有听江鹤川提起过原配,只偶尔那位继室有心调侃问起,江鹤川的回答淡得薄雾一般,“秦氏么,颇为无趣。”
转头又情意绵绵,“不及你之万一。”
无趣,无趣得为他丧了命,赔上青春和所有财产。
秦织婳这会儿看着这些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被江鹤川那继室挖坟扬灰,只因她的坟茔与江鹤川的衣冠冢合葬,碍了她的眼。
却没有想到,灰飞烟灭之际,会回到这个时候。
眼下这些人一个个的都盯着她,等着她亲口答应自己去死。
全然忘了她嫁进来这三年是如何呕心沥、宵衣旰食,操持着一家子的生计。
一
个个吃得脑满肠肥,遇到事儿,就想踏着她的尸骨避祸了?
殉节?
做梦去吧!
秦织婳稳了稳心神,愤怒是一回事儿,却也不能不顾眼下的处境。
她在江家,当下着实算得上孤立无援。
就连她那位在国子监当祭酒的父亲都直言她为江鹤川殉节乃是大义,可赞可叹,又说什么他们秦家出来的姑娘,本就该如此。
是了,她那位好父亲读了一辈子的书,向来也只要求她三从四德,从父从夫,名节大于一切。
一个女儿的命罢了,算得了什么?
“秦氏,你可不要想左了,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和川儿好!”周围人见她不说话,便认定她是害怕了,又义正言辞地来劝。
“是啊!川儿为国捐躯,你随他而去,这可是能写进史书的好事儿,可流芳百世的呀!”
“就是就是,如今川儿都没了,你一个妇道人家,又没有子女傍身,还有什么活头?”
“……”
秦织婳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抬眼便红了眼圈,都演戏是么?
她也不是不行。
“我与夫君青梅竹马,盼了多少年才终于成亲,眼下他去了,我又岂愿苟活,巴不得立刻死了与他底下团
聚。
只是夫君临走千叮万嘱,要我一定看顾好家中长幼,这三年来,我自忖也算对得起他的嘱托。”
她说得殷殷切切,大家面上都是一片伤感,实则悄悄地松了口气。
谁都知道这秦家长女自小爱慕他们家川哥儿,心心念念巴上门来,为了川哥儿去死,她肯定是愿的。
秦织婳又盈盈一礼,凄然决然道:“眼下我不能再替夫君尽孝,要随他去了,总得先了手里的事儿交接好,就五日后那天吧!”
江家人这般着急,若是没有这一番唱念打坐,按照江家这些人的秉性,只怕恨不能逼着她现在就去死,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