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织婳越发心酸,她知道外祖母是外冷内热的人,也知道她是真的对从前的不满。
在她死后,外祖母还亲自来过一次京城,去给她上过坟,站在坟前念念叨叨的都是她母亲小时候的事儿。
若不是真心疼自己,古稀之龄的老人何必如此?
秦织婳想起从前自己在秦家时,如何回避裴家人,如何羞于在兄弟姐妹间提起外祖家,只觉得面红耳热。
“婳儿,你外祖母的性子就是这样,你别……”
裴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惊呼了一声。
秦织婳直接跪在了裴老太太面前,恳切道:“从前是织婳识人不清辨人不明,才落得如此田地,今次得外祖母及舅舅相助,必不负此重恩,今日也是特意为此而来。”
裴老太太诧异的目光扫过地上的人,再转向自己的儿子,多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论起这个外孙女儿,裴老太太心里是当真不喜欢。
在她老人家眼里看来,就是个被秦家养残了的废物,成日里惦记着的都是些什么女则女训,满脑子的士农工商,维持着矫情的清冷孤傲。
可偏生,她又是自己那个苦命的女儿唯一的孩子,还长着这样一张跟女儿一模一样的脸,要说真放下,却也实在不容
易。
就这样的一个人,今日竟然会跪在自己面前?
她不觉得丢人了?
不觉得有失身份了?
“你这是做什么?”
“从前都是织婳的错,对外祖母及舅舅们多有冒犯之处,也不敢奢求原谅,只盼往后外祖母和舅舅们,好歹看在我娘的份儿上,千万莫要与织婳生分了。
此回,江家要我殉节,秦守政连上疏的奏表都已经写好了。”
“什么?!”裴郢立刻愤怒骂道,“这个畜生!”
秦织婳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已经落下泪来,“织婳……已经没有亲人了。”
裴郢看着这张和妹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想着她如今丈夫也没了,又落在那样的人家家里,娘家不得依靠,更无一儿半女傍身,哪里还忍得住,连忙上前去将她扶起来,“不会的,还有我们呢!舅舅疼你。”
裴老太太亦是神色复杂,搭在椅子上的手已经捏紧了扶手,眼里也现出了几分狠意。
裴郢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若不是真的挂心外甥女,便不会专程跑这一趟了。
“娘,既然秦家不管,不然就咱们做主,放出消息去,仔细打听打听,看看可有合适的人家,把婳儿接出来?”
裴老太太目光自儿子和外孙女身上转
过,“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不过……”
秦织婳连忙给两位长辈行了一礼,“婳儿知道这是外祖母和舅舅的一番好意,只是……在江家我还有一些事儿未了,所以,暂且还没有进一步的打算。”
裴老太太闻言便皱了眉,裴郢生怕母亲又生气,连忙点头道:“好好好,横竖如今京城这边咱们都有人,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只管派人来这里给我们递消息就行。”
说到这里,裴郢又连忙道:“你如今一个人在那江家,我着实不放心,还得要个靠得住的人才行。”
后面这话像是在跟自己说的,转而又问起秦织婳眼下的处境,知道她的嫁妆都被自己盘出来了,这才略微放心。
裴家舅舅想也不想,便打算给秦织婳把周岐的账平了,却被秦织婳拒绝了。
她重生一世,想要好好跟外祖母一家处好关系,孝顺他们,却并不想事事依赖。
更何况,前世那赵怜儿回来了之后,借着手里的权利,联合各房利益对裴家产业打压吞并,裴家最终只能龟缩回了徽州,彻底没了现在的辉煌。
辞别外祖母和舅舅,秦织婳便在心里盘算去边关的事儿。
这件事情必须要快,而且还得要派信得过的人去。
最要紧的是,按照前世那女子的能耐,她必须要有充足的财力才能提前抢断这门生意。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找上的周岐。
回府的时候,果然免不了许多打探的目光。
秦织婳瞧着心如枯槁一般,满脸木然,对谁的试探都毫无回应,怎么看都是一个寡妇应该有的正常模样。
一直等关上院门,才恢复正常神色。
今日出去采购了不少东西过来,红笺和翠墨都忙着往厨房里搬。
如今听荷院就只有秦织婳及两个大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