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之见她没接，只是这么盯着他，嘴角紧紧绷着，而后像是轻轻舒了口气地偏过脸，再转回来，公式地朝他笑笑，礼貌拒绝：“不用。”

顾言之收回手，却见她脸色似乎更差了些。

“你，在生气？”

沈卿秒答：“没有。”

顾言之自然迭在一起的腿放下，换成一个端正些的坐姿，上半身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上十指交叉，敛眸思索了会儿，抬眼看她。

“如果是性生活的问题让你不高兴，我们可以继续磨合……”

沈卿睁大眼，打断他：“不是！”

原来有点，现在不是。

沈卿深吸口气：“你为什么不生气？”

顾言之露出不解的神情。

“……”

一分钟后，堂堂顾氏大少，科技新贵顾总，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扫地出门。

“不是吧，你喊我出来喝酒还真的只是闷头喝啊？！”段为一把搂过顾言之的肩膀，自顾跟他碰杯，“来吧，跟哥们儿说说，有什么心事？”

顾言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倒上新的。

“大哥，这是whisky！”

眼见着他又紧锁着眉头灌下去一大口，段为直接封住他的杯口：“跟嫂子有关？”

顾言之一顿。

“我就说嘛！这都多少年没见你借酒消愁过了，”段为顺势从他手里夺过酒杯放回桌面，“说吧怎么了。”

顾言之没说话。

半晌才说：“不知道。”

“……你完了。”

“？”

段为竖起个大拇指：“老婆生气了还不知道为什么的，我只能说你是这个。”

顾言之回想起他们间的对话，说：“她问我，为什么我不生气。”

段为问他来龙去脉，听完简要概述后，打了个响指：“她是不是觉得你居然都不争取一下，说取消就取消，没诚意，毕竟对大部分女孩来说，婚礼都是她们的梦想之一。”

顾言之摇摇头：“她说不想办就是真的不想办。”

段为想了想，猜道：“……她说婚礼都不办了，你居然还不生气，她可能觉得那就是你不在意，不在意你们婚礼，也不在意她。”

段为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怼了怼顾言之的肩膀，说一定是这样。

段为说完奖励了自己一口酒。

沈卿没有开灯，安静地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对面楼里不同的窗格开着或白亮或昏黄的灯。从阳台往下望，一个人也没有，世界都很安静。

她看不见他的车是否还在，但判断他应该早就已经离开。

微信里的联系人列表安静，顾言之没有发来任何消息，而某个被设置为免打扰的聊天框，已经许久没有打开，消息不知何时攒到了99+。

沈卿点开，一条条浏览。

陈冕的话总是很多，不过那也是从前的事，后来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他们都到了无话可讲的境地。

少女时期对陈冕的心动延续了许多年，即使她也在尝试着与不同的异性建立新的亲密关系，那种情感还是在像丝线一样不停地缠绕着她的心脏，将人勒得喘不过气。

她明白心动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所以沈卿现在很难否认，这种心动现在正在顾言之身上发生。

事实上，在顾言之进入她的生活之后，沈卿难得地感到了轻松。她清晰地感到自己正慢慢放下过去，放下陈冕，放下一切一切让她感到沉重的东西。

而在明确认识到，她确实在对顾言之心动之后，某些复杂的、沉重的情感，居然卷土重来。

网络上不是很流行一句话么，爱不会消失，但会转移。所以她对陈冕的喜欢，好像正在一步一步进行着往顾言之身上的迁移，同时带过去的，也包括那些称不上是好的负面情绪。

比如她曾经觉得他的游刃有余让她也感到轻松，他的不在意让她也感到没有压力，但是现在好像已经有了变化，她居然开始在为了顾言之的不介意而感到不开心。

这并不好，沈卿想，她不可以刚从一个沼泽里艰难地爬出来，却被拽进另一片深渊。

所以她应该还是要慢慢放下这一点情绪，像前些日子一样，继续客观地看待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即便她提出了尝试着恋爱，但在联姻基础上的恋爱也一定更偏理性。

她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不应该再为这些庞杂的小事去耗费自己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