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疯狂状态下打翻的椅子、摔碎的茶杯,都收拾干净了。
轮椅就放在床边。
桌子上放了一个小炉子,炉子上的小砂锅隐隐冒着热气。
淡淡的香味飘散出来。
阿景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将一双腿挪了出来。
卷起裤脚,一双白皙光滑的脚踝闯入她的眼帘。
毒解了。
竟是没有留下半点疤痕。
阿景试着动了动,小脚在床边轻轻摇晃,来回勾勒出小小的弧度。
能动。
有知觉。
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让一双脚底板沾了地,试着站起来。
钻心的疼痛自脚底袭来。
阿景咬咬牙,忍着痛走了几步,冷汗直流。
真真切切地体验过走路的滋味,她长舒一口气,回到了轮椅上。
要想彻底离开轮椅,必须把石脚趾变成正常的脚趾。
“咕噜咕噜……”
肚子空荡荡的,发出了难听的叫声。
她将轮椅驶向小方桌。
小炉子的旁边,放着一块四方的巾子。
阿景用这块巾子包住小砂锅的盖子,将其掀开。
砂锅里温的是肉粥。
隐隐还有些菜香,只是菜叶子切得很碎,只能瞧见星星点点的绿。
阿景迅速给自己盛了一碗,将小碟子里切好的葱花撒上一些。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饿过肚子了。
在饥饿感的促使下,阿景慌里慌张地将滚烫的粥往自己的口中送。
“烫!”
阿景苦着脸,吐了吐烫伤的小舌。
但是,她很快就开心地笑了。
她可以说话了。
她再也不是小哑巴了。
这一刻,她和世人一样,没有原地踏步,她的光阴同样在流转,终于向前迈出了一步。
阿景吃了半锅粥,把小砂锅的盖子重新盖上保温。
剩下的一半留给许良辰。
轮椅转动方向,回到了床边。
许良辰终于睁开了眼睛,一双好看的墨眸布满了血丝,眼角的乌青透着浓郁的憔悴感。
阿景胸口刺痛。
她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心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许良辰嘴角微动,露出一抹极淡的笑。
他握住阿景的小手,将它捉到被子里面、放在他的胸口上藏好,便又沉沉睡去。
许良辰嗜睡,却为她熬了整整两夜。
阿景打他、咬他,发着疯让他离开,他就假装离开,无声无息地在房间里守着她,将她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狼狈看在眼中,听进心里。
深深的黑暗里,他陪着她。
即便一切都结束了,他也没有休息。
他替她清洗、疗伤、将她喜爱的温馨小家收拾干净,还为她熬了粥,他怕她烫到手,便放了厚厚的巾子在炉子旁。
这个人,连葱花都切了……
被子里,阿景的小手紧紧地回握住他的大手。
隔着一层被子,她趴在他的胸口,闭上了双眼。
“许良辰,我到底有什么好?”
午前。
许良辰只睡了一个时辰便醒了。
他懒懒地坐起来,靠着床头打哈欠。
他的眉宇间仍有倦色,不过,看上去精神好多了。
阿景心中的不安淡化了些,目光柔柔地看着他。
厚实的棉被下面,两个人十指相扣,源源不断的暖意从他的掌心过渡到她的小手上。
许良辰和阿景对视一眼,心中一乱,同时松开了手。
他熬了两夜没合眼,心中暴躁,此刻又瞧见她衣裳单薄的坐在床边,便愈发不快,冰冷的话语脱口而出:
“没长脑子吗?不知道滚到被子里躺着?”
阿景低下头。
可能,她是真的没长。
许良辰骂她,她心里想的却是,他骂人的声音听上去中气十足,所以他疲惫的身体应该是有所恢复,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