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雪展开笑颜,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同他一道往外走。
院子里散落的碎屑已经被打扫干净,柱子也很快被府里的匠人修葺好,重新刷了漆。
唯独那棵被木簪打出了大洞的桂树,还在寒风中枝叶摇曳。
它可怜兮兮地立在原地,好不惹眼。
许云泽移开视线:“她什么都没说?”
楼雪淡淡道:“不急。”
一个人戴面具,无非是三种理由。
遮美、遮丑、掩藏身份。
那双猩红的眸子虽然美极,但是,她倒也不觉得儿子那么护她是为美色所迷。
只是,她这个母亲的直觉当不得真。
凡事还是要看事实说话。
等儿子那边忙完了,她便替他安排一场相亲,试他一试。
繁光十五年,一月二十三日。
黄昏。
大牢。
酸臭味和血腥味弥漫在湿冷的空气中,拼命地往囚犯们的鼻子里钻。
平日里闻惯了美人香,景业怎么也习惯不了这股难闻的味道。
如果可以,他一口气都不想喘。
他很累,很困,只是身上实在疼得厉害,没法合眼。
睡不着也好。
他青楼逛多了,一向有些体虚,这要是入了梦乡,可能就一睡不起了。
景业蜷缩在墙角,回想自己的一生,尽是些后悔之事。
早知道会有今天,那日苍寻琴找他取消婚约,他就应该答应。
他本来就不喜欢她,何苦牵连她的名声。
这蠢脑子,没有一天是不进水的。
寂静的大牢里,忽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快且沉稳。
不多时,牢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耳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兄长,你还活着吗?”
景业又惊又喜,不顾疼痛,挣扎着抬起头、看向来人。
正是许良辰。
“良辰兄弟,你怎么来了?”
“那还用说?”
自然是把陷害景业的人细细地碾成肉泥。
只要是一条藤上的,一个都别想跑。
景业头脑混乱,稀里糊涂地问他:“我能离开这间牢房了?”
许良辰摇头:“不能,得等。”
景业胡乱点了点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有许良辰在,他无需多想,只要尽力撑着、尽量让自己多活几天就行。
许良辰退到一边,他带来的那些人便陆陆续续地走进牢房。
有人清扫房间,铺上干净的床褥,有人扶起景业,替他擦身上药,又拧了湿毛巾帮他降温。
换衣、通风、喂粥、点熏香……
一干杂事,皆办的体贴妥当。
许良辰给景业把了脉,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医已经在路上,一会儿就到,这几日就让太医帮你调养身子。兄长只管安心,你这条命现在攥在我手里,阎王取不走。”
“太医?”
“我跟陛下求了恩典,陛下准许我照顾你。”
景业勉强笑了一笑,打趣道:“我倒是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永安侯世子、又是雪云崖弟子,皇帝自然会高看你一眼。只是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求皇帝放我出去?真没良心……”
某人答得一本正经:“天子乃天下表率,怎能带头徇私枉法?先证明了你的清白,再名正言顺地带你出去。”
忽然有了盼头,景业仿佛浑身都有了力气,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呵……怎么,你才学了医,现在又要学办案?”
许良辰冷笑:“用不着那么麻烦,兄长只管告诉我,是谁陷害了你。我顺藤摸瓜,把该杀的人都杀光就行。”
景业皱眉。
他忘记的不光是许良辰的身份,还有他扭曲的性子。
“刚刚你还说,不能徇私枉法。”
许良辰摆了摆手,牢房内的仆人便都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