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仅凭一块帕子,既不能证明女金主一定是甘雨堂的人,也不能证明她买的就是黑焰蟾蜍。
这些线索,只是用来打开思路的。
许良辰不耐烦地摆摆手,“师弟,一个时辰之内,你不许再开口说话。”
谢同舟依言沉默,仍在门外等候。
收好了帕子,阿景将原先压在箱底的襁褓布拿出来,给严婆子看。
“那这个呢?这是你给儿子用过的?”
她的直觉告诉她,不是。
这块大红色的襁褓布,不论是料子还是花纹,都精致华贵,不是彼时还处于贫穷之中的农夫家能用得起的。
严婆子沉默良久,方说:“这是你被抱回来的那一天,裹在你身上的。我看着料子好,舍不得扔,就留了下来。”
阿景微微叹气。
那个女婴应是身份矜贵,连贴身用的襁褓,都如此精细华美。
可她遭受的一切,都与“高贵”二字有极大的出入。
当年之事,显得愈发复杂了。
但愿她可以找到真相。
苍寻琴什么都不知道,起初是一头雾水,最后,竟慢慢地在脑海中编织出一个朦胧的故事,断断续续地将阿景的人生片段拼凑出了一些。
实在离奇。
许良辰将第二个花环塞进阿景的手中,他的眼角爬上了红色的血丝,薄唇紧抿。
他对她的过去一直很好奇,却从未深入探究过。
他尊重她的秘密、也尊重她心底隐藏的痛苦。
然而,她遭受的一切,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残忍。
他的女孩,从生命的最开始,就被命运抛弃了。
许良辰将帕子和襁褓布一并收起,塞给了谢同舟。
他拉起阿景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阿景一手拿着许良辰给她编的花环和来不及戴上的面具,另一只手被他紧紧攥住,炙热的温度从他的掌心传来。
她感受到了他的焦躁,乖乖地被他拉着走。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走得飞快。
她刚刚习惯走路,只能回握住他的手,小跑跟上。
经过马车,车夫靠在马车门上打盹。
许良辰没有上马车,而是拉着阿景从马车旁边走过去,去往一个陌生的方向。
他的心里没有目的地,他只想带阿景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走过狭窄的田埂,穿过湿冷的密林,最后,许良辰在一个山洞里停下了脚步。
他按着阿景的双肩,将她抵在干燥冰凉的洞壁上。
他无法按捺自己汹涌的感情。
“阿景,从你面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开始,你就知道你正在面对什么,对不对?!你一直拥有婴儿时期的记忆,对不对?!”
“你被关在那个畜生准备的笼子里、总共度过了多少年?是整整十三年,对不对?!”
“你是什么时候被下毒的?你又是什么时候学会写字的?!”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他的声音已经颤得不成样子。
他曾经说过,她必须要有所保留,心中必须要有一块净土。
这片净土无需对他开放。
他正在背叛他自己说过的话。
理智不复存在。
血淋淋的现实在剜他的心肝。
只要一想到自己喜欢的姑娘从一生下来就在面对绝望,许良辰的心都要碎了。
阿景低下头,看着自己已经恢复正常的双腿,轻声问道:“你真的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许良辰松开她柔软瘦弱的肩,将额头靠了上去。
他摇头。
不需要她开口,他已经猜出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