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就认得许良辰一个人,最后就由许良辰搀扶着他去洞房。
阿景见许良辰一样是脚步摇晃,叹口气跟在一侧,预备着一会儿把许良辰扶出来。
到了洞房,里头的丫鬟想帮忙,被景业赶到一边,还是甘露自己顶着一张没掀的红盖头,把景业扶了进去。
阿景惊讶于她视线受阻,却脚步稳健、方向明确。
许良辰醉眼看着甘露利落的步伐,忽而开口:“嫂子是习武之人?”
他的声音冰凉,冷静得不像是个醉酒之人。
大红盖头下,甘露的眼中快速划过一丝恐惧。
几年前,她和许良辰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她一辈子的阴影和梦魇。
他是真正的魔鬼。
对他的恐惧早已深入骨血。
甘露冷冷道:“是,我是习武之人。”
顿了顿,她又道:“世子,我的心愿很简单。余生,我只想守着我的丈夫,和他过平静的日子。”
许良辰醉意渐浓,踉跄了一步,半靠在阿景的身上,隔着一层红盖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嫂子不必那么怕我,我不是坏人。”
这世道奇怪得很。
好人说自己不是好人,坏人说自己不是坏人。
他这凉意森森的一句话,宛如毒蛇吐信,像缠绕猎物一般,让甘露感觉自己的咽喉被缠得死死的,下一个瞬间就要窒息。
屋里伺候的几个丫鬟不明所以,却都汗毛直竖,本能地惊惧起来。
唯独阿景神色平静。
她揽住许良辰的腰,小声说:“阿辰,你醉了。”
景业的新婚之夜,喜气都被他的杀气冲散了。
就算他平时喜欢欺负景业,也不会在这时不给景业面子。
这不是醉了,又是什么?
许良辰敛了杀气,乖顺地低下头,痴痴地看着她,声音也软了下来,“是啊,我醉了。”
阿景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扶着他出去了。
甘露膝盖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勉强扶着丫鬟的手站定。
她长舒一口气,摆摆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
她将盖头略微移上去一点,走向婚床,将酩酊大醉的景业扶起来,一口一口地把醒酒汤喂给他。
盖头还没掀,交杯酒也没喝,她心里不踏实。
景业寄到雪云崖的书信,被她中途拦下了。
本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延后与许良辰相见的日子,没想到机缘巧合,终究还是和他见面了。
“郎君,我害怕,你先别睡,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景业喉咙干涩,沙哑地应道:
“好,我陪娘子说说话。”
……
宽敞的马车只坐了两个人,往侯府的方向驶去。
车夫看见许良辰醉得厉害,不敢让马车跑得太快,免得里头的主子被晃得不舒服。
马儿便慢悠悠的,一路慢跑。
许良辰无比乖顺地靠在阿景的肩上,轻轻地拿食指挠她的手掌心。
他时而傻乎乎地笑,时而痴痴地看着她,墨黑的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无害可爱的小动物,和方才那副杀气四溢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是醉了,还是已经醒了酒,在装醉?
阿景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头,陷入沉思。
已知线索很少。
甘露是雨国人,是习武之人。
她有意隐藏,但她害怕许良辰,所以浑身紧绷,本能地做出了防御姿态,这才露馅。
阿景胡乱猜测道:“会不会,大嫂就是那个来自雨国的刺客?”
许良辰垂下眼眸。
甘露是不是雨国刺客,根本不重要。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她却是他的故人。